第六章“她们的家”
    向妍乔从公司里出来，时间还早，她看了看手机，走向停车的地方，等着去接她的小朋友。
    但是手机却紧接着响了起来，向妍乔拿起手机接了电话：“喂？”
    “向妍乔，老同学啊，我初来乍到，这城市也就认识你一个，出来聚聚？”
    “你是？”
    “我啊，都不认识啦？张鹏！”
    向妍乔一听这名字，一些并不太美好的回忆慢慢涌上心头
    父亲疲惫的脸，许温雅牵着张鹏手的画面，雨夜里飘散的酒瓶……
    她勉强装作若无其事的回他：“你是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都是同学，一点人脉还是有的，要聚聚吗？”
    “抱歉，我现在有事。”
    “这样啊……许温雅也在，真的不来吗？”
    向妍乔蹙了蹙眉，声线带了点颤音，但依旧冷静的回复：“不，对不起。”
    “那还真遗憾呢，温雅一直跟我提起你，她还是很想跟你见一面的，她说，她这次来这里也有想见你这部分原因。”
    “……”
    向妍乔握紧了手机，她感觉遍体发冷，也许是被风吹的，也许是被这话刺激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我会去的，地址？”
    “哈哈，还是温雅请得动你是吧？行了，大忙人，地址我发你短信。”
    对方挂了电话，向妍乔给陈令安发了消息说自己不去了，让她自己回去，然后紧抓着车门把，才让自己不会因为脱力而滑倒在地。
    许温雅……
    饭桌旁，张鹏正热情的拿着菜单点菜，一旁的许温雅微笑着点头说自己吃什么都好，接着又把目光转向了向妍乔。
    向妍乔一直在克制自己慌乱的心跳。
    许温雅……和以前一样漂亮，自信，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一些岁月沉淀的成熟女性的美感。
    “好久不见了，你过得好吗？”
    许温雅微笑着问。
    “嗯，勉强还算可以。”
    “这样吗？”
    “嗯。”
    许温雅稍稍侧了侧身，凑得离向妍乔近了点，弯了弯漂亮的眼睛：“其实我这次来，就像张鹏说的，确实是为了你。”
    “为了我？”
    “是，我是来道歉的，当年的事，我对不起你，当我知道在我走之后，叔叔也……真的对不起，我应该陪在你身边的。”
    向妍乔怀疑的瞧着她，她觉得，许温雅的眼神不像是真有歉意，但是，语气却既平静，又带了点难过。
    向妍乔笑了，只是笑得有点难看，扯了半天嘴角都没能扬起来：“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忘了吧。”
    徐温雅似乎听不懂她的拒绝，一副真诚道歉的样子：“怎么能忘了呢？到底是我的错，今天你来都来了，我请你吃饭，我们好好聚一聚，就当弥补一下遗憾……”
    向妍乔听到这番话，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许温雅。
    这么多年什么都变了，可她还是没变。
    她突然明白了，许温雅一点也不后悔，更不想真心道歉，或许有一点愧疚，所以她来了。她是要解她自己的心结，而非真心道歉。
    向妍乔，你还没准备放下吗，还没有看透吗？已经够了。曾经，都该放下了。
    向妍乔在心底默默的想。她已经过了犯傻的年龄，是时候该把一切放下了。
    “不好意思，我已经忘记了，如果你不来找我，我什么都不会想起来。这个城市很好，你们可以多逛逛，改天再聚吧，我请客。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你们了。”
    向妍乔冷淡的说完，克制自己激烈的情绪，拽起包离开了，她也没心思管那两个人的心情。
    她先是去酒吧买了几瓶酒，然后叫了车，驶向了墓园，她走到熟悉又陌生的位置，她很久没有来过了，墓前除了个碑，什么也没有。
    可以说，她毕业之后就没有来过。
    “爸，我来看你了。”
    她声音轻轻说，然后用起子开了酒瓶盖，风还是那样不顾人的心情，狂躁的吹着，她握住冰冷的瓶身，灌了一口酒，又往地上倒了一点：“生前那么爱喝酒，到了那边，就少喝一点吧，别跟我置气。”
    她眼眶湿润，有一搭没一搭的灌着酒：“没给你带花，会生我气吗？算了，其实你也不怎么喜欢花吧。爸，我今天碰见一个故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提起您，尽管，并不是很愉快。
    你说要我向上爬，我听了，我爬的好高啊，可是这里好冷，冷的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取暖，你说，有钱了就幸福了，可是那是真的吗？也许吧，至少我没那么累了。”
    她靠在墓碑上，摸着上面冰冷的文字，还有她父亲黑白的照片：“我走了这么远，还能找得到家吗？我……还有家吗？”
    她苦笑着，在冷风下灌下一口口苦酒，她只顾对着他说，对着那个永远不会开口的人说，声音揉在风里，连她自己也听不清了。只是幸好只是起风，没起什么小雨，许是那位做的不是很称职的父亲，也会心疼他留在人世间的女儿吧。
    向妍乔觉得自己是醉了，勉强被冷风吹得清醒了点，她叫了车，给了地址，然后疲累的睡着了。
    等到被司机叫醒，她下了车，勉强找到钥匙开门，但此时她已经慢慢失去理智了，门开的那一刻，一个枕头突然向她飞过来，她摸了摸被砸痛的头，委屈的撅嘴：“痛……”
    “我靠！向妍乔！你鬼啊？没声没息的！”
    她觉得这声音好耳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是谁，抱着那个人，她久违的觉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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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妍乔一睁眼，就看见满眼都是红血丝，下眼皮一片乌黑的陈宁安。陈宁安一整晚都没睡，她一直都守着向妍乔，也在想着那个问题的答案。
    她想通了，是什么样的感情都不重要了，她喜欢跟向妍乔待在一起，她喜欢回到这里，她……喜欢向妍乔。那么，重要的就是如何把她拐过来了。
    她一见向妍乔醒过来，就冷哼一声：“行啊向妍乔，睡得够久的啊，昨天晚上可折腾死我了。”
    “啊？”
    向妍乔的大脑一片浆糊，只有一些片段在她脑袋里闪过，她刚刚醒来，迷迷糊糊的还搞不清状态。
    “摸了亲了抱了做了，要怎么对我负责？”
    “哈？”
    向妍乔一下就清醒了，她蹙着眉头看眼前的陈宁安：“什么？我昨天晚上明明没……”
    “所以你记得，对吧？别装傻，向妍乔，你说你爱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是真的吗？”
    向妍乔沉默了，她渐渐回想起醉酒时说的那些话，她不知道怎样开口，一是她确实是对这个小孩有好感，二是……她无法说服自己。
    像以前那样，不好吗？如果把这一切戳破，陈宁安……会不会像以前那些人一样离开？
    不，她不会。陈宁安现在缺钱，怎么可能会放过她这个冤大头呢？
    可如果，她，想要的更多呢？
    她想让这个小姑娘，一直陪在她身边。这样的想法，会被讨厌的吧？
    “昨天……是误会。”
    “误会？”
    向妍乔躲闪着她的眼神，她嗓音干涩，她已经到这个年龄了，人生已经走过了不短的一段，可陈宁安才刚刚开始，她可以引导她，照顾她，但从没想过……不，是不敢去想和她变成那种关系。
    “我把你当妹妹，说爱……也只是妹妹的爱，对不起。”
    这是最好的结果。
    向妍乔在心底想着，也许陈宁安会转身就走，也许会破口大骂，怎样的结果都好，她一定接受，到底是她的错，如果不是昨天的失态，她们……
    “妹妹？！妹妹是吗？呵……”
    “唔嗯……”
    恼怒的陈宁安一个冲动，拽着向妍乔的衣领就吻了上去，很生涩的一个吻，女孩根本不像她之前吹嘘的那样身经百战，唇齿纠缠间还磕到了几下牙齿，疼的流泪也倔强地吻着，连换气都不会，只知道蛮横的侵占，湿热的唇瓣相互碰触，温度一点点上升，空气里弥漫着的似乎都只剩下彼此接触间的吐息，向妍乔不知是否也被带的情动，也开始回应着陈宁安，世界终于沉寂下来了，只剩下她们拥吻时黏腻的声音。
    “……向妍乔，你现在呢，还把我当妹妹吗？”
    陈宁安一吻作罢，双眼迷蒙的问向妍乔。
    口是心非。
    她想。
    向妍乔刚刚的情动她是可以感受到的，还有一直以来，似有似无的也能感知到一点，只是她不知道，那是爱。
    “……陈宁安。”
    向妍乔声音沙哑的问她。
    “干嘛？”
    “现在，几点了？”
    “九点半啊，怎么了？”
    向妍乔慢慢凑近了陈宁安，手捧过陈宁安的脸，冲着那片温软，认真又缓慢的吻了上去。
    陈宁安刚接过吻，力气都没缓过来，被这一下突然袭击弄懵了，只能被迫承接着，只是向妍乔动作很轻柔，手慢慢的滑向陈宁安的手，然后握紧，陈宁安被逼到了床沿，被吻出了些泪滴，她不会换气，用手求饶似的轻轻推着向妍乔，向妍乔也不是真要憋死陈宁安，结束一吻，让陈宁安休息一会儿，又再度吻上去，从脖子到鼻尖，又再度回到唇瓣，陈立安被吻得晕乎乎的，浸泡在向妍乔的气息里，觉得自己好像飘在云端，向妍乔是载着她的那一叶小舟：“你……干嘛啊……要，憋死了……”
    “你不喜欢吗？”向妍乔喘着气问。
    “……凑合吧。”
    “哦，凑合？陈宁安，你不嘴硬是会死对吗？”
    “会没面子。”
    向妍乔有点好笑的弯了弯眉眼：“知道为什么问你几点吗？”
    “干嘛？”陈宁安有些不爽，她还没有得到想听的答案，就被人强吻了，感觉像是被白嫖了一样，她可从不吃亏，做生意嘛，讲的是个有来有往，只出不进，真是亏大发了！
    “陈宁安，你迟到了。”
    “不是吧向妍乔！？这个时候你都忘不了管我？你有病吧？”
    陈宁安连自己没有力气也都忘了，强撑着蹦起来，她觉得自己就好像那个傻子，亏她还期待向妍乔能有什么浪漫细胞。
    “我也迟到了。”
    “啊？”陈令安熄了恼火，她有点转不过来弯，向妍乔这是嫌她没有及时叫醒她，害她被扣钱了？
    不对啊，向妍乔不就是老板吗？
    “我的意思是，今天，我们干脆做一次逃兵，你不去学校，我也不用去上班，我陪陪你，你也陪陪我。”
    “向妍乔，你别跟我咬文嚼字，我不懂。”
    陈宁安不大清楚她的意思，她只想听到最准确的答案，她怕自己自作多情，也怕再度失去。
    向妍乔牵起她的手，下巴靠在她的肩上，温润的气息扫过陈宁安的耳廓：“我的意思是，我答应了，我们，试试？”
    陈宁安抱紧了向妍乔，似乎生怕她化为一阵风飘走：“为什么是试试？我要一辈子缠着你，向妍乔，我是你捡回来的，你一辈子都别想甩掉我，我们现在，都有家了。”
    “嗯，我们有家了。”
    向妍乔紧紧攥着陈宁安的手，这个人真实存在，并承诺永不离开。
    她重新有一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