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女孩突然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她抱住顾挽的大腿就直喊妈妈，“妈妈，妈妈，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欢欢找了你有多久啊？”
    顾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她定睛朝小女孩儿看去，只见她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扎着两个小辫子，脸上有些脏，鼻涕也挂在嘴边，再看看那双抱着自己大腿的小手，不知是夜太黑，还是她的手太脏，竟然看不清小姑娘手的本色了。
    “小妹妹，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妈妈，你再仔细看看，你一定认错人了！”
    可小姑娘就是抱着她的大腿不撒手，还用那软糯糯的童音撒娇道：“不，我没有认错人，你离开那天就是穿着这身衣服的！”
    顾挽看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大致也明白了小姑娘的意思，应该是她妈妈也病了，小姑娘应该很久没有看到自己的妈妈了吧？
    看到眼前可怜巴巴的小姑娘顾挽突然想起顾杰，这段时间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听幼儿园老师的话，他有没有想妈妈，会不会也像眼前的小姑娘一样跑到大街上找妈妈呢？
    “小姑娘，我真的不是你妈妈，你家住哪里？怎么大晚上的还跑出来呢，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小姑娘这才松开顾挽的腿，转手又拉住了顾挽的手，“好，咱们回家咯！妈妈终于回来咯！”
    顾挽：……
    被小姑娘一蹦一跳的扯着往前走，顾挽突然觉得有种难言的幸福感，为什么她特别想要拥有这种简单的幸福呢？
    顺着梧桐树小巷一直往前走，暗沉的夜空被梧桐树繁密的枝丫遮盖住，更加显得阴暗，几十米一盏的路灯对这样的巷子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小姑娘，你慢点儿跑！”
    小姑娘回过头来，脆生生地应道：“妈妈，你忘记了呀，我叫欢欢。”
    小姑娘依然很执着地唤顾挽妈妈，顾挽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这小丫头一定是太过思念她的妈妈了吧！
    “欢欢，咱们还得走多久啊？”
    “快到了，就在前面！”欢欢回过来拉着顾挽的手，似乎感受到了顾挽的手冰凉，她将顾挽的手捧起，放到嘴边哈着热气，“妈妈，你很冷吗？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感受到小姑娘那双黏腻的小手传来的温暖，顾挽渐渐红了眼眶，她冲小姑娘点了点头，笑道：“嗯，已经不冷了！”
    “那就好！”
    小姑娘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跟顾挽说着她身边发生的事，从她的叙述中顾挽知道了小姑娘的身世。
    原来小姑娘的妈妈在半年前生病了，家里还有一个奶奶，为了生活她的爸爸一个人打几份工，小姑娘就是尾随着她爸爸出的门儿，刚走出梧桐巷就遇见了她。
    梧桐巷尽头是一排破旧的棚户区，小姑娘的家就在那栋长满爬山虎的老式筒子楼里，虽然已经夜深了，但楼里还是有吵架和锅碗瓢盆的声音。
    风一吹过，楼道里的窗户就晃晃悠悠吱吱嘎嘎的响，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妈妈，走吧，咱们上楼去！”
    筒子楼里没有路灯，一股发霉发臭的味道不断地刺激着顾挽的鼻腔，她屏住呼吸，跟着小姑娘上了三楼。
    一扇绿色的铁门虚掩着，上面斑驳的锈迹也能看出它工作了多少个年头，透过缝隙顾挽看到屋里坐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太太，她正戴着老花镜做手工。
    顾挽刚想敲门，小姑娘一把推开了门，她冲里面的老人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奶奶，我妈妈回来了！”
    不知为何，那老太太手一抖，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她慢吞吞地回过来，看到顾挽的时候身体明显一怔，或许是眼神不大好，她摘掉老花眼镜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顾挽的容貌。
    看清顾挽并非小姑娘的妈妈以后，老太太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她起身走到门口笑看着顾挽，道：“姑娘，你这是…？”
    顾挽低头看了小姑娘一眼，她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老太太，小姑娘认错人了，她一直叫我妈妈，这么晚了我担心她遇到坏人，所以将她送回来了。”
    老太太含笑着点了点头，“姑娘，进来坐会儿吗？”
    顾挽虽然无处可去，可也实在不愿意叨扰别人，她摇了摇头，道：“我就在附近的医院住院，我出来透透气，这就回去了。”
    小姑娘突然抓住顾挽的手，那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向顾挽，“妈妈不要走，你要是住院那欢欢陪你去好不好？”
    顾挽有些为难地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将小姑娘的手抽回，她一脸歉意地看着顾挽，道：“姑娘，你别介意，半年前欢欢的妈妈，就是穿着你这样的病号服走了的，所以她每天都会去梧桐巷外面那个十字路口等她的妈妈，我们已经跟她说过很多次了，但她一直不肯相信她妈妈已经走了，她说要一直一直等下去，直到她妈妈回来。”
    老太太说到后面突然哽噎起来，她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顾挽的眼眶也微微有些泛红，她从病号服口袋里掏出一团纸巾，看了看后一把塞老太太手里。
    “老太太，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让孩子认我做干妈，以后我会像亲生妈妈一样对待欢欢的！”
    老太太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她双手紧紧地钳住顾挽的胳膊，“真的吗？姑娘，你真的愿意给欢欢当干妈吗？”
    顾挽点了点头，她从脖子上将金项链取下，又套在了小姑娘的脖子上，“事情太过仓促，我也没什么准备，这条项链还值一点钱，等我病好了一定给欢欢办一个非常隆重的认亲宴！”
    “姑娘，你实在是太破费了，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顾挽，我还有一个儿子，叫顾杰。”顾挽说着又看了小姑娘一眼，这孩子洗洗应该还是很漂亮的，要是带回家养杰杰也能有个伴儿，万一哪天她要是真的生了什么大病，他们还能相互照顾着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