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皇后果然沉了脸,这事儿她也没料到。
看郑皇后眼中的愠怒,宁德公主添油加醋道:“母后,姑母这样,也不怕伤了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虽大婚时有那样的难堪,可太子哥哥好歹也是父皇亲自册封的东宫太子,我看,姑母真的是疯了?”
提及太子大婚那日,郑皇后更是冷了脸。
一旁,赖嬷嬷看自家主子脸上的愠怒,小声开口道:“娘娘,太后娘娘寿辰将至,您这个时候,没得和郡主计较这些的。今个儿卢家公子设宴,殿下心中自然不爽,若因着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闹腾一场,也难怪郡主会动怒。”
听着赖嬷嬷这话,郑皇后紧紧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是啊,皇上有心撮合谢元姝和卢家公子,今个儿卢家公子设宴,不用说肯定是为了讨好谢元姝。对此,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可太子竟然搅合进去,郑皇后真的头痛极了。她都暗中叮嘱他多少次了,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可这孩子,愣是不听。
他难道以为,让卢潜失了颜面,就能够阻拦这桩婚事吗?
尤其谢元姝还因着此事动了怒,难道谢元姝在施家,卢家,靖南王世子爷中,已经瞅中了卢家公子。
否则,她又何以这样给太子没脸。
宁德公主见母后神色缓和了些,心中多少是有些不忿。
这赖嬷嬷也真是的,每次她想对付姑母,她总是出来替姑母说话。她怎么就这样脸大呢?
赖嬷嬷也感受到了宁德公主的愠怒,心里只冷笑一声,公主,您这样亟不可待的怂恿皇后娘娘对付郡主,存着什么心思,别当奴婢不知道。
奴婢侍奉皇后娘娘多年,又岂容你在眼皮子底下玩这些小把戏。
“好了,不过是一桩小事,太子也未真的伤着。郡主毕竟是长辈,这事儿就是闹腾到你父皇身边,你父皇也不会追究的。”
宁德公主闻言,一阵气急,还要说些什么。
可郑皇后又岂容她在这里添油加醋,淡淡道:“好了,等你祖母寿辰过后,你也差不多要出嫁了,这段时间,别总是往宫外去,也该准备准备你的嫁妆了。”
宁德公主心中一阵讽刺,她可是公主,这哪有公主自己绣嫁妆的。
她千金之躯,宫里又不是没有绣娘,她还怕被针扎了手呢。
只见她鼓鼓腮帮子,喃喃道:“宫里不是有绣娘嘛。”
郑皇后也知道她骄纵的性子,暗暗叹息一声,也就由着她了。她倒不是真的宠着她,只是觉得,毕竟她承欢自己膝下多年,她也不想因着此事伤了母女情分。
熟料,宁德公主却根本不知满足,笑着偎依在她身边,撒娇道:“母后,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我还想求母后一件事情呢。”
郑皇后愣了愣。
不待她开口,宁德公主便缓声道:“母后,您可否求父皇,给我在西北建了公主府。”
饶是郑皇后知道她这些年自诩嫡出的公主,也未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即便是当年昭华大长公主得太、祖爷恩宠,也未敢这样心大的。
见郑皇后不说话,宁德公主委屈道:“母后,我又何尝只是因为一己之私。可如今谁不知道,孟老夫人和昭华大长公主殿下不和,分居镇北王府东西两府。可那孟氏却是占据西府,这些年,东府虽不至于仰西府鼻息而活,可落在外人眼中,总是势弱的那一方。”
“父皇把女儿指给韩庆,不就是为了让韩庆和韩砺相争,既如此,何不给女儿建了公主府。这么一来,不会有人看不到,父皇真正的心思。而这信号放出去,总有人揣摩父皇的心思,选择站、队的。这对于父皇想把西北收归朝廷,可是事半功倍呢。”
郑皇后听宁德公主这样说,心中一阵惊讶。
她原是想斥责她的,可听她说完,她却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毕竟,皇恩浩荡,若能揣摩圣心,她也能早些把戚家,镇北王府为她所用。
郑皇后这么想着,疼爱的看着宁德公主,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孩子,不过是一个公主府,你虽不是母后亲生的,可也和嫡出的公主没有两样。母后又怎么会不给你这体面。”
见郑皇后点头,宁德公主心中一阵欣喜。
可母女情分到底是不同了。比起往日里,她真的敬着郑皇后,把她当做嫡母,那么现在,她更多的是为了利益。
郑皇后自然也发觉了她的变化,可人都是要长大的。她就是再翅膀硬,难不成还能脱离自己的掌控不成?
所以,她丝毫都不担心,宁德公主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甚至是,她乐于见宁德公主这样的小心思,毕竟,日后她的大计,少不得宁德公主从中周旋。
这么想着,郑皇后笑着开口道:“今个儿你也见着韩庆了,和母后说说,你心中是怎么想的,可还中意?”
宁德公主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半晌的沉默之后,喃喃道:“生的倒是风度翩翩的。可女儿往日总听宫里的嬷嬷说,男人若是剑眉薄唇,总有些寡情。”
郑皇后却是哈哈一笑,只当宁德公主这话有些孩子气。
宁德公主攥着手中的帕子,又道:“可有母后在,我相信他不会让女儿难堪的。何况,我和他的婚约是父皇亲自指婚,他还敢真的生了别的心思不成?”
可话虽这么说着,她却不由又想到了那裴氏。
母后给了裴氏这体面,可昭华大长公主若是想把这裴氏指给韩庆,她如何能气得过。
郑皇后看她这样,沉声道:“宁德,比起日后的荣宠,这暂时的得失算的了什么。即便昭华大长公主真的给裴氏这体面,她还能越得过你不成?何况,你自幼在宫中长大,也该知道,这后宫纵然佳丽三千,可你见过哪一个能越得过母后去?所以,不在于韩家三少爷身边有多少人,你未必要当最受宠的那一个,因为比起受宠,日后镇北王妃的位子,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那些美人,也不过是相当于屋里的一个物件儿,一个摆设罢了。你还为了这个,和自己置气,和韩家三少爷怄气不成?”
这些体己话倒也是郑皇后真心实意说的,宁德公主不免怔了怔。
半晌,她点了点头,道:“女儿谨记母后教诲,不会让母后失望的。”
等宁德公主离开,赖嬷嬷缓声道:“娘娘,在西北设公主府的事情,这本朝可从未有过先例的。”
郑皇后拿起身侧的茶杯,轻抿一口,“本宫也不是真的要抬举她。而是有句话她说对了。这些年,镇北王府西府一直居于东府之上。本宫即便有那个耐心等到韩庆取代韩砺,可韩家若能早些为本宫所用,本宫又何乐而不为。”
赖嬷嬷却有些担心:“娘娘,这事儿您准备亲自和皇上提及,还是借太后娘娘之口?”
郑皇后也在犹豫,可她又不想让自己显得这样不中用。
是以,半晌之后,她开口道:“本宫会亲自往东暖阁去,和皇上回禀此事。韩家这个异姓王的存在,早就让皇上夜不能寐,这道恩旨,皇上不会不给的。”
说完,郑皇后又想起今个儿品茗宴的事情,她只忍不住感慨道:“你说着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本宫说了多少次,让他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可今个儿,他竟然这样糊涂。这若传到皇上耳中,可如何是好。”
赖嬷嬷宽慰她道:“娘娘,今个儿赴宴的都是知道忌讳的人,除了宁德公主,仗着您的恩宠敢闹腾的让您知道,其他人,绝对不会说的。”
说罢,她又道:“其实,娘娘您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今个儿郡主动怒,奴婢琢磨着,郡主若不是真的中意这卢家公子,也未必会这样给太子没脸。若真的等到卢家和谢家联姻,您总算能有机会,除掉谢家了。”
赖嬷嬷的话确实是说到了郑皇后的心坎儿上,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让她等到了。
只是,这中间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的为好。
仔细说来,这事儿也还算挺顺利的。其实,换做是她,也会选择卢家公子的。
靖南王世子爷毕竟是续娶,若没有子嗣也就罢了,可偏偏有子嗣,谢家不可能不考虑这个。
至于施家,远在辽东,这倒也没什么,只那施家公子,多少是腼腆了些,和卢家公子的落落大方,侃侃而谈相比,如何能入的了郡主的眼。
所以,郡主今个儿对卢家公子的维护,倒也不算奇怪。
“娘娘,若真如此,郡主的婚事用不了多久,也该有结果了。而镇北王,卢大人,施大人应该不日就要离京了。”
为了太子的婚事,几人入京也有些日子了,确实不可能一直呆在京城。
不过几位公子应该会留下给太后娘娘贺寿的。
郑皇后想着这桩心事总算能放下,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谢家便是再疑心这门婚事,可谁让郡主自个儿愿意呢?郡主可是谢家的掌心宠,这事儿断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第165章 真假
这边,谢元姝刚刚回府,直接就往鹤安院去了。
凤阳大长公主见她这个时候回来,颇有些惊讶。
待听女儿说了品茗宴上的事情,凤阳大长公主也不觉有些动怒。
“这孽障,到底是被皇后给宠坏了。还当真以为自己已经坐上那个位子了不成?”
谢元姝充满讽刺道:“便让他这样沾沾自喜吧,也不知等他败落的那一日,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上一世太子被圈禁,若不是因为郑皇后手中有杨天弘这枚棋子,太子如何能等到顺利登基,只怕战战兢兢早就疯了。
而这一世,太子断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一旁,褚嬷嬷有些担心的看着郡主,小声道:“这殿下被郡主当众发作,失了颜面。皇后娘娘若是知道,岂能善罢甘休。”
褚嬷嬷是侍奉凤阳大长公主身边的老人了,这些话别人说不得,她却说得。
谢元姝看她眼中的担心,笑了笑,安抚她道:“嬷嬷,我今个儿这么一发作,用不了多久,外头就会传出我中意卢家公子,皇后闻着这消息,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纠结太子失了颜面的事情。”
凤阳大长公主其实也有些诧异,女儿自打大病初愈之后,做事便稳妥的很,所以她方才也有些奇怪,怎么偏偏今个儿她这样让太子难堪。
这会儿听着她的话,她才回过神来。
若不是皇上这样算计谢家,幼姝又何以这样。
凤阳大长公主不觉有些愠怒。
谢元姝看她眼中的怒意,拿起身侧的茶轻抿一口,笑道:“母亲,这演戏总要演好的。否则,皇上表哥如何能安心。这消息传出去,这半个月里,靖南王,施大人,卢大人也该陆续离京了。而世子爷那边,应该也有些动作了。”
谢元姝其实并不知具体韩砺是如何策划的。可她却很有信心,他不会出现任何的疏漏。
凤阳大长公主看着女儿眼中的镇定,原先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她可不就等着这一日了。
只等着韩砺逼的皇上指婚,这样,谢家和韩家真正联姻,皇上再不能拿谢家怎么样。
而谢元姝却想到若是宁德公主闻着皇上的指婚,不定怎么闹腾,嘴角便不由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今个儿品茗宴,宁德公主倒也会装,可她再怎么装,那骨子里的倨傲,觉得韩庆配不上她,也是掩藏不住的。
凤阳倒不是她在想什么,只暗暗叹息一声,转移话题道:“今个儿我偶有听闻,你大嫂差了阮嬷嬷往当年借宿的寺庙去。只是这菀丫头的身世,又岂会真的有蹊跷。当年接生的婆子,可都是精挑细选的。”
谢元姝轻轻的摸索着茶杯上的纹络,幽幽道:“母亲,既然大嫂这样疑心,您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让她去查吧。这有没有蹊跷,现在谁又说得准。”
凤阳大长公主忍不住感慨一句,“你大嫂心里苦啊,若不是这样,又怎么会动了这样的念头。如果真的能查出菀丫头身世真的有疑,她心里多少能好受一些的。也不必这样日日因为这个孽障,忧心忡忡。”
谢元姝只含笑道:“母亲,您便别担心这些事情了。这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用不了多久,总会有消息的。”
知道女儿在庄子上动了怒,该是还没吃什么东西,凤阳大长公主忙差人往膳房去。
谢元姝笑着偎依在母亲身边,“母亲,听说这段时间,祈王妃暗中替朱宝茹选夫婿,今个儿这品茗宴,也未见朱宝茹的身影,可是朱宝茹的婚事有什么动静了?”
凤阳大长公主宠溺的看着她,“我刚要说呢。一个时辰前,祁王府传出了消息,说是祈王妃有意撮合朱宝茹和她那在宣府的外甥。朱宝茹这些年在宣府长大,也算是和那公子两小无猜,这门婚事,倒也算是一桩佳话呢。”
一桩佳话,谢元姝一阵沉默。
若不是因为宁德公主惹出的那些流言蜚语,祁王府何以会这样着急安排朱宝茹的婚事。
因为那样的流言蜚语,京城这些世家大族都不想趟这浑水,朱宝茹好不容易回京,如今,却要再次回到宣府,虽是不得已的法子,可又如何能真的开心起来。
永昭郡主 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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