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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路人甲 第58节

    冬秀与王稚萍在一边言笑晏晏,叫阮壁衡颇有些尴尬和不平,觉得自己受到了冷待,难不成,她是认出她了吗,知道她就是那天在窗户外偷看的人,所以故意如此?不,不可能的,那天她闪得那么快,她不可能认出她来,何况,她那天真不是故意要去偷看的啊,那真是个意外……
    阮壁衡给自己做了一通心理建设,终于平复了心情,复又满面笑容的自包里掏出一张票来对胡竞之道:“四哥,这是谭大师的首场‘香莲儿’的票据,送你一张,明儿过去捧个场吧,听说这票一放出来,冲着谭大师和宝先生的名头,剧场那儿不知有多少人去买,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被抢购一空了,这可是汉昌他们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
    这边冬秀和王稚萍听到她提起宝先生三个字,立马十分敏感的停下交谈向她望过来。
    阮壁衡立马歉疚对她道:“不过我手里也就匀到这一张票,再多一张也实在是买不到了,要是冬秀姐也十分喜欢看戏,我就把我的那张票让给你吧!不过那是新式戏曲,也不知道你爱看不爱看!”
    不待冬秀回答,王稚萍便兴奋的接话道:“哎哟,瞧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记了!”说着也掏出两张票来递给冬秀:“我今儿来也是为给您送票来的,这个‘香莲儿’可是三宝班根据宝先生的小说《三寸金莲》给重新改编的,那小说当初有多受欢迎啊,听说连政府最初的那位大总统都大力夸赞过呢,不瞒您几位,我在上学的时候还领着我们班女同学改编过它的话剧呢,就是现在,好些沪市的学校里还在上演呢!”
    说到这里王稚萍脸上便不由得放出光来,十分得意的在心中挺起了胸膛,她这几天故地重游,去了当初就读的女子师范学校,恰好赶上学校礼堂开演话剧《三寸金莲》,不想好几年过去了,这出话剧还是如此受到追捧和喜爱,现场观看的学生多得恨不得要把礼堂的墙壁给挤塌了,演员们的表演比之她们当年自然是精进了许多,便是故事情节也更加饱满贴切了,看到结尾时,她也与在场的女学生们一样默默的流下了许多眼泪,真是太震撼人心了,还情不自禁的跟着喊起了口号,什么“拒绝裹脚”、“解放双足”、“女性自强”等等……
    冬秀接过那两张成年人三指长宽的硬纸戏票,王稚萍忙停止自我陶醉,指着上面告诉她:“您看,就是明儿下午三点钟,在兰心大剧院里,还是谭大师的首场呢,那肯定是要座无虚席的了!”
    阮壁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己费了多大劲儿才弄到这张票,结果人家出手就是两张,还是那般轻飘飘的姿态,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当下强笑道:“这票可是难买的很,说是一票千金也不为过,王小姐居然这么幸运,能买到好几张呢!”
    冬秀不由看向王稚萍:“你莫不是找票贩子高价买的吧,那我可得把钱给你。”
    “哪里呀,这是唐先生给我的,别人买不到票,他还能买不到吗,那剧院和戏班可还想着要我们给他们登报宣传呢!”
    冬秀倒真是极想去的,这一听就很是高逼格上档次的演出啊,她对戏曲不了解,不知道这位谭大师是谁,可见他们那推崇备至的样子和一票难求的盛况,想也知道那必定是个大大的名角儿,指不定是位与梅兰芳一般了不得的大师呢。
    不过现在要紧的是大姐和她女儿,这戏也不是只唱一场就不唱了,这次不看也没什么,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当下十分歉疚的对王稚萍道:“多谢你们了,不过我明儿实在是有事走不开,这票我留一张就行了,剩下的一张你拿去送给交好的朋友一道去看吧!”
    她把手里的票送还一张给王稚萍,然后笑着对阮壁衡道:“也多些你的好意,这票这么难得,你也拿回去与朋友分享吧,让竞之用这张票就行了。”
    “我还是不去了罢,明儿与你一道去医院,兴许还能帮上忙呢!”
    “你自己就是个病患,能帮什么呀,好了,知道你最近在家里闷得狠了,就当出去散心罢,心情舒畅也有利于病情康复呀!”
    冬秀暗中捏了捏胡竞之的胳膊,给了他个真诚的眼神,胡竞之也就不再推脱,十分默契的应下了,看冬秀姐这意思,恐怕他明天还是不要在家里才好。
    虽然遗憾宝先生不能同去了,可想着能用这多出来的一张票给新交到的好朋友一个大大的惊喜也很是不错啊,王稚萍便十分开心的走了,迫不及待的要回去与朋友分享这个好消息。
    王稚萍一走,阮壁衡也不好多留,当下也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犹豫再三,终是鼓起勇气道:“冬秀姐,你们初来乍到一定有许多不习惯的地方,四哥又要养病,这家里家外全靠你一个人,实在太辛苦了,要不然,要不然我搬过来与你们同住吧,一来我对这沪市很是熟悉,你要出门买个东西、办个事的有我带着都便宜些,二来我曾在护校进修过一段时间,对护理方面也是略知一二,也好帮着你一起照顾四哥,帮助他更快的恢复健康,你看怎么样?”
    冬秀内心哂然,你这一来,里里外外的活都叫你干了,还有她这个女主人什么事啊,叫她杵着当花瓶吗?
    “真是多谢你的好意,怪不得竞之一直与我说你体贴周到,最是会照顾人呢!”
    阮壁衡听她这样说,心内不禁一甜。
    竞之今天对她的态度可不如从前那样热络亲密了,她正有些伤心呢,不想竞之背后还这样夸她,他现在对她那么客气礼貌肯定是顾忌着太太在身边罢了,哎,可叹造化弄人,怎么老天偏就错配姻缘,将江冬秀这样无知的旧派女子配给了竞之,而她这样的新派女子却偏要嫁给保守封建的男人,这可真是上对花轿嫁错郎啊!倘若能相互交换一下那该多好……
    冬秀见那位阿衡女士一脸羞涩低头浅笑的模样也是无语了,这位还真是不经夸啊,她就那么客套一句,她还当众yy起来了,冬秀戏谑的瞥了眼胡竞之,就这还是新派女子呢,整一个恋爱脑啊。
    胡竞之虽说问心无愧,可被太太那么瞧着,也禁不住脸上有些发烧,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以后可是不敢再随意与女子交往了。
    当下他便清咳一声接话道:“还是算了吧,哪能叫亲戚来家里做伺候人的活呢,要是叫三嫂知道了,她还不得说我苛待了你嘛,而且我们今天刚请了两位阿姨,实在用不着麻烦你,不过你休假的时候倒是可以来家里做做客,权当陪你嫂子解解闷儿了!”
    这番话一说出来,阮壁衡的脸色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垮下来,失望之情显而易见,都不做掩饰的。
    最后那离去的背影简直像是韩剧里被迫与男主分开的悲情女主的样子,浑身散发着哀情。
    冬秀皱皱眉,这位阿衡女士不是琼瑶式人物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胡竞之对她是半分那方面的意思也无的,可这位女士不知怎的,竟然一头陷入自己营造出的略恋情深剧里不可自拔了。
    “你看见她刚才看我的眼神了么,那是七仙女看王母娘娘的眼神吧!”冬秀想起对方刚才那幽怨哀情的眼神,浑身打了个哆嗦,不由得有些同情的看向胡竞之:“你到底怎么着人家了呀,看她那一脸怨妇旷女的相,要我是她丈夫,我也得怀疑你俩有点什么呀!”
    胡竞之自己还一头雾水呢。
    冬秀想起对方那幽怨哀情的眼神,浑身打了个哆嗦,继而又郑重的对胡竞之道:“这种事儿可是有理还要乱三分的,你可别当真被搅和进去了!”
    胡竞之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如今风头正劲,名望日盛,一举一动皆是天下青年学子的榜样,自古以来文人可以风流,却绝不能下流,一旦私德有亏,人品受疑,任你再有才华也要受人不耻唾骂。
    何况现今又有那么一种专司探秘八卦的小报,最爱挖掘名人的风流韵事,添油加醋的瞎写一通去博取民众眼球。
    他的至交好友芏琇兄一向是新文化运动的领军人物,论起名望和风头来自然更胜于他,枪打出头鸟,前几个月便不幸被八卦了一次,把他离弃原配、再娶新妻的事给广而告之了,旧派们便趁机逮住机会大骂特骂了一番,差点把他给弄成了个当代陈世美,虽说他老兄自己压根不在意这事,还狠狠的还击了回去,可到底于清誉有碍,受人诟病了。
    那些小报捕风捉影的瞎写一通,给他安个勾引有夫之妇的大帽子,那他才是冤到家了呢,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当下心内便下定了决心,与冬秀道:“晓得了,这事儿我记在心下了”哎,分明去年的时候大家都还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呀,他们一群人性情相投,游山玩水、高谈阔论好不快活,可从来不涉及男女私情,便是后来他脚疾犯了,阿衡照顾了他几天,被大家打趣了几句,众人也都不过是玩笑罢了,笑一笑也就过了,谁还放在心上了。
    可阿衡分明就是把那玩笑话放在心上了,不仅离家出走,闹着要恢复自由身,再见时对他的态度也不大对劲了,完全失去了往昔的洒脱和自如,连带的他也尴尬起来,一时不知拿个什么态度面对她。
    “我可真是太冤了,平白无故的就要被扣上一顶坏人婚姻的帽子,看来今后是得少来往了,或者想个法子断了往来吧,这样对谁都好。”
    照后世人来看,民国时期的文人绝大多数都是真性情,便是出轨也出的理直气壮,显出一股真名士自风流的风采来,后世的人看了不仅不会骂他们渣男,反而还为此津津乐道,觉得其人大有魅力,可这样的人能有几个呢,反正胡竞之是不大愿意去蹚浑水的,按冬秀猜测的,胡竞之那是没动真心思,所以才能这样痛快的快刀斩乱麻,要真是遇到了合心合意的有情人,指不定也要闹出点什么事故来。
    哎,这可真是一见胡竞误终身啊,你没勾搭暧昧之心,她却有亲昵爱慕之情,不过你也不算完全无辜啊,长得太好看,简直蓝颜祸水呀,人家姑娘被迷了眼也能理解,冬秀好笑的摇摇头,也不理在那沉思的胡竞之,掐着点第一时间去了浴室。
    要说这公寓楼条件的确是不错,起码能定时供应热水呀,他们北京的家里虽然也有洗浴设施,可真是麻烦极了,每次都要现烧才成,哪有这个便利呀。
    今天忙活了一天,身上的小背心都被汗湿了,冬秀索性好好的泡了个澡,不过说来泡澡还是用木桶的感觉好哇,想她待字闺中时用的那个红杉木的浴桶就很不错,大姐那个香柏木的就更好了,是啊,那时候大房虽不是最富裕的,可大姐打小因为脚裹得好,一向被大伯娘寄予厚望,也绝对是被百般娇养呵护着长大的,想到她如今的情形,真是不得不叫冬秀揪心……
    洗漱过后,夫妻两人依偎在床头,胡竞之也不看他淘换到手的宝贝古籍缮本了,把掌心的膏脂焐热抹匀缓缓的给冬秀在背上推开,触手只觉温软滑腻,手感好到不可思议,看来这每天的保养可真没白做。
    “再使点儿劲,给我好好摁摁吧!今儿可把我累着了。”冬秀软着嗓子哼唧,她身体素质倒是一向不错,可就是许久没这么紧张过了,泡个澡松弛下来,立马就觉浑身酸软乏力起来,哎,她真是过得□□逸了。
    胡竞之依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直把冬秀捏的阿嗤阿嗤的娇喘起来,听着这引人遐思的声气儿,看着手下那白嫩嫩的半/裸/娇躯,胡竞之不由得便起了兴致来,到底还念着正事,忙默默的深吸几口香喷喷的气,把那点儿火苗压下去,开口问冬秀道:“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个人真是你大姐吗?”
    他怎么依稀记得江家的大小姐不在了呢?当时他娘还跟他念叨过这回事,很是感叹了一回那姑娘的苦命,那个医院的大姐又是哪门子亲戚?
    “的确是我大姐!”接下来冬秀便把事情始末详细的告知了胡竞之,末了感叹道:“我一开始硬是没认出她来,还是她先叫了我,我才敢认她,也不知她这些年到底过得什么日子,怎么就老成那个样了,想当初她可是我们家最出色的姑娘。”
    说到这儿冬秀忙一咕噜爬起来,扯了睡衣胡乱裹在身上就下床直奔行李箱,在那夹层里一阵翻腾,总算找到那几张照片了。
    “你看,这里还有我们当年一起照的相片呢!”
    这相片说来还是那个与大姐私奔的人给他们拍的呢。
    且不论那个人的人品到底如何,冬秀首先得说一句实话:他那拍照技术肯定是不大行的!
    想她好好一朵水嫩娇妍的鲜花,却硬是被拍出了畏缩土气的前清遗民既视感,唯有大姐的照片算是超水平发挥,总算精准的摄取了她身上那种温柔似水、娇怯可怜的风姿,光看她俩的照片,谁也得说大姐比她更具有吸引力,与她相比,冬秀倒显出几分青涩木讷来。
    胡竞之看着手里的照片,再一回想医院里见着的那个女人的形象,也不知说什么好了,若是个一般的百姓,活得艰难困苦,老成那样也是正常,可偏有相差无几的冬秀姐在边上比对着,分明是一般大的姊妹俩,现在看着却活似差了辈一般,怎能不叫人震撼惊愕呢。
    夫妻俩发了一会儿感慨,便达成了统一意见:务必把那娘俩儿接到家里来好好养着,如果可以还要打探一番那个男人的事,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倘若真是个陈世美,必要为大姐讨回公道!
    第92章 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胡竞之雇的两个阿姨便包袱款款的上门了,冬秀有些意外,看来胡竞之是雇的住家保姆啊,这就有些不方便了,待大姐她们过来了,这屋里就显得有些拥挤了,不过她急着去医院,当下也来不及说什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出门了。
    胡竞之在家里正好调派着两个阿姨准备大姐和香儿的房间,还有一应生活用品,虽然时间紧急,索性昨儿晚上冬秀已经把单子准备好了,只要按着单子上开出的东西出去采买就成,想来一天时间倒也来得及。
    冬秀到医院时,正见着大姐把小姑娘抱在怀里喂她喝水。
    “怎么样?烧退了吗?医生来看过了没有?”
    慧秀忙笑道:“看过了,一早就有护士来给她量了体温,说烧已经退下去了,等会儿再扎一针就差不离了。”又柔声对女儿道:“香儿,快叫人,这是你三姨母!”
    三姨~母~听着怪怪的。
    冬秀怜惜的抚着小姑娘干瘦的小脸细声道:“叫三姨吧!”
    香儿怯懦的抬眼打量面前这个自称三姨的女人,只觉她满身的光鲜,是个体面人,又有着说不出的好看,叫人不由心生亲近之意,她抚到她脸颊上的手温软而细腻,就像,就像她早晨喝过的豆腐脑一般水嫩……
    见小姑娘不吭声,慧秀柔声哄她:“多亏你三姨好心帮衬咱们,娘才能把你送到医院来治病,你可要好好多谢你三姨。”
    冬秀知道这孩子是怕生,忙从包内取了两只带着小铃铛的小镯子在她面前摇晃:“来,这是三姨给你的见面礼,喜不喜欢?”
    那对镯子周身还缀着几个指甲盖大小的小动物,亮闪闪的透着精巧童稚,很是吸引小孩子的目光,小姑娘看着那叮当脆响的小镯子眼神一下便亮了起来,只是没有贸然伸手来接,而是先看向母亲,得到点头示意后才笑着接过镯子,宝贝的握在手里,嘴里也小声的叫了声三姨。
    这孩子被教的很好,虽然病弱胆怯了些,却很是乖巧听话,那双在消瘦的脸庞上显得愈发大的眼睛里也毫无凄苦惧怕之色,反而满是天真和喜悦,犹如一头可怜可爱的小鹿般惹人怜爱。
    小姑娘到底还在病中,吃了两口冬秀带来的白粥不一会儿就怏怏的睡过去了。
    “家里的房间已经给你们收拾好了,一会儿咱们再叫医生来看一看,要是没有大碍就拿了药回家去,这医院可不利于养病……”
    这时候的医院硬件条件可不能与现代的相比,病房里拥挤而嘈杂,气味儿也十分难闻,间或还有渗人的惨叫传进来,十分怕人,小姑娘睡梦中还不时被惊得蹙起眉头,睡得很是不安稳。
    妹妹一片好意,慧秀自然心下感激,只是常言道救急不救穷,她能在关键时刻毫不避忌的出手相帮已是不易,自己哪能一再的去麻烦她呢,况且她是有了家庭的人,带自己这样穷困潦倒的亲人回家去住,又会不会为难她呢……
    冬秀看出她的踟蹰,只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故意激她道:“你不肯去是不是在心里怨着我呢?”
    慧秀讶然:“这是什么话?好端端的我怨你做什么?”
    “当年要不是我一意撺掇着要你出去照相,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你哪里会吃这些苦呢?”
    慧秀拉着她的手真诚道:“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从来就没为当初的选择后悔过,你知道吗,当初我要是不跟着他离开陶家,也许还活不到今天呢,何况我现在还有香儿,便是再苦我也不怕!”
    “可是我怕,看着你受苦我心里就不好受,总是歉疚难安的,便是为了我心里好受些你也要与我回去。”冬秀企图用这个蹩脚的理由减轻大姐心中的负担,反正她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再回那棚户区的,“就算不为了我,为了香儿你也别再推拒了,医生的话你也听见了,她小小的人儿,身体底子却弱得那样,必须要好好养着才行,你们那个地方本就阴冷湿寒,待入冬了可怎样过呢,别叫她旧病未愈又添新伤,她小孩子家家的可经不住啊。”
    冬秀的话算是戳到慧秀的软肋了,她自己是早已被生活的不幸给折磨的麻木了,遭苦受难的又有什么可怕的,可她的香儿不行,女儿就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希望和光明,只要是为了女儿好,她什么不能接受,什么不能做呢,为了女儿过上更好的日子,她甚至一度动了把她送回到那人身边的念头……
    冬秀又拉着她情真意切的劝了半天,总算是说动了她点头同意过去与她们同住。
    “那就叨扰你们一段日子了,这样吧,麻烦你先帮我看着香儿,我回去与房东交割一下,顺便收拾一下行李再过来!”
    这就相当于搬家了,她自己一个人怎么弄得过来呢,冬秀便提议要陪她一起去,慧秀自然不肯,一来女儿还小,身边肯定得有个熟人陪着她才能放心,二来,三妹这样体面的人也实在不宜到那种肮脏混乱的地方去,保不齐便要遇到地痞流氓,甚至那黑心的人贩子,倒不如她一个人来得利索干净。
    慧秀走了没一会儿,小丫头就醒过来了,四处张望没见着自个儿亲娘,当下便惶急得要哭,幸而冬秀很有孩子缘,哄起孩子来也有一手,很快便安抚住了小丫头,等慧秀拎着两个包袱回来时,便见自己女儿乖巧的半躺在床上听三妹给她讲故事,那副聚精会神微瞪着的眼睛里全是惊奇和欣喜,显然已经完全被那故事给迷住了,连她走到跟前都没发现。
    还是冬秀一眼看见招呼了一声,小丫头这才回过神来,张着双手惊喜的投入了娘亲的怀抱。
    冬秀便趁她们母女亲昵的时候去办了一应结算的手续,又拿了几包纸包瓶装的药回来,这才招呼着娘俩个收拾了一番出院了。
    坐在黄包车上,小丫头窝在娘亲的怀里,好奇的打量着越来越繁华的街道景致,心里也不由得有些雀跃起来:“娘,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她虽然人小不知事,可也清楚的知道这是与她的家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这里的街道是干净平整的青砖,没有混着屎尿污水的泥泞,也没有恶臭蚊蝇,路的两边是高得不得了的漂亮大房子,而不是芦杆稻草扎成的破烂小屋子,,她心里暗想:这里难道就是三姨刚才跟她说的那个爱丽丝的仙境么……
    “咱们去你三姨家里做客,你可要乖乖的。”
    “嗯,我知道,我会帮三姨好好照顾弟弟妹妹的!”小丫头十分懂事的跟她娘保证。
    慧秀听着却差点掉下泪来。
    她一个小脚女人,还带着个孩子,本身也没有什么本事,是绝难找到正经活计来养活自己和女儿的,无外乎能给人缝补浆洗,甚至涮马桶清茅厕罢了,可就是这样的活计也不是常常能有的,好容易找着能允许她带着孩子去帮佣的人家却也不白费这番好意,还要净使唤着她的香儿去擦桌子带孩子,可怜她的香儿才多大呢,比那睡在摇床里的孩子也重不了几斤,还要抱着去哄……
    女儿越是懂事,她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一时到了家门口,冬秀抬手敲门,很快就有个妇人过来开了门,满脸笑意的迎她们进门:“太太回来了!”
    冬秀愣了一下,立时反应过来,这是新请来的一个帮佣朱妈,她便一边笑着把大姐让到沙发椅上坐下,一边笑着问朱妈:“先生呢?”
    “先生才走了没一会儿呢,说是去看戏了呀,哦,对了,房间我们已经按先生的吩咐准备好了,床帐褥子都是新换的,又到成衣店买了两套衣裳,就是不知道尺寸合不合身,那牙刷牙膏羊毛巾之类的也在百货商店买齐了……”
    冬秀:面上笑嘻嘻,心里mmp,听不懂啊!
    看来方言的学习要尽快提上日程了呀,她本来听着这吴侬软语就很是吃力,这朱妈偏还是个快人快语的做派,这一溜话说出来,瞬间叫冬秀有了那些年被英语听力所支配的恐惧。
    幸而黄妈是个善解人意的,不声不响的过来解围道:“太太,先生去戏园前还交代了,说是在锦茳饭庄定了席面,您回来后给他们饭庄去个电话即刻就能派人送过来,还有今儿置办的东西,先生说未必齐全何意,待以后再慢慢添置罢!”
    冬秀听着黄妈一口地道的京腔,居然生出几分听到乡音的亲切之情,十分欣喜的问她:“您是北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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