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又松了松领带，“我今天没喝酒。”
    哎。唐宛瞪眼，她怎么不知道沈衍还有这种说谎眼睛都不眨的技能。
    沈衍瞧出她不相信，右手摸了下她脑袋，眼皮微阖，神情十分正经，“不相信我？”
    唐宛想说不相信。
    但沈衍又弯了腰，吐了三字，“你闻。”
    说着要凑近她。
    唐宛忙抬手，手忙脚乱中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嘴巴上，头摇的像筛子，“不不不用。”
    沈衍说：“真不用？”
    热气全部堵在唐宛的手掌心，他说话时，嘴唇也摩擦着她的掌心。
    唐宛宛如烫手山芋一样，缩回手。
    脸上像熟透了的红苹果。
    沈衍觉得他再在这里呆着，唐宛这小姑娘能原地爆炸，他站直身体，离她有点距离，问她：“等下要送你们回去吗？”
    唐宛被沈衍那一阵弄得有点气虚，听见他的话，忽然想起成茹，下意识摇头，“不用，等下我们打车。”
    沈衍也不强求，用中指指背碰了下她的额头，说了句“女孩子别喝太多酒”才走。
    第6章
    唐宛跟成茹说了声，提前离了场。
    江承也没有不高兴，站起身送他们出了会所。江承进去后，等待打车的间隙，唐宛想着沈衍的事，拽了下成茹的胳膊，“舍长，问你个问题。”
    成茹不知道在用微信给谁聊天，听见她说，顺嘴回了句，“你问。”
    “你说之前沈衍被人绑架，不能——”说到这里，唐宛还是有点羞，没讲出来，“是什么情况？”
    成茹是一听见沈衍两字就来劲，也不跟小学弟聊天了，关上手机要好好跟唐宛讲时，两人跟前停了辆黑色奔驰。
    唐宛对这车挺熟悉的，她有点想拽着成茹扭头就走。
    但车窗降得很快，车内的人喊了声，“唐小姐。”是完全陌生的声线。
    唐宛放下心，脚步停了下来。
    “老板让我来送你们。”
    唐宛跟成茹坐进车内，那人笑着介绍了下，“我叫林橙，是我老板的助理。”
    成茹好奇心重，身体往前探，“哎我说林橙，你家老板是谁啊？跟我们唐妹有什么关系？怎么那么好还安排车子接送的？”
    她坐在后面心惊胆战，跟那林橙使劲眨眼睛。
    林橙像是接受到她的电波，绕着圈地跟成茹打哑谜，把成茹绕的有点晕，她有点泄气，背往后靠，也不再搭理林橙。
    唐宛霎时松了口气。
    只是这一口气还没松下去，成茹一挺身，想起来两人上车前说没说完的事情，“我跟你讲，沈衍被绑架不能人道那件事，我是听我家里大伯母讲的。”
    唐宛余光瞄见林橙似有往这边看的迹象，她暗道了声糟糕，扬手就想捂着成茹的嘴巴，但成茹讲故事的兴趣正高，压着唐宛的手腕，继续讲，“我大伯母你知道吧，就是经常给人家做红娘的，她有个亲侄女叫什么星的，今年刚毕业，是名校研究生。”
    “我大伯母眼光高，想找地位高一点的，年薪还要百万以上的，有房有车不说，性格还有成熟一点的，这不就目光盯在了三哥身上。”
    “但我大伯母做事也谨慎，跟三哥那边联系之前，还把人家的体检报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份，体检报告上得写的什么，我大伯母也没细说，但后来那场相亲不了了之，我多嘴问了句，我大伯母才隐晦告诉我，三哥不能人道这事。”说道这里，成茹还唏嘘了下。
    唐宛在车上听的简直如坐针毡，抬头忘了眼车前，正跟林橙的目光在后视镜里面相逢，唐宛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了，林橙倒是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她有点点想死。
    唐宛一脸郁郁的回了宿舍，成茹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她，喊了她好几声“唐妹”，唐宛也不应，成茹暂且将这些理解为唐宛大姨妈来临之前的前兆，转头跟宿舍的另外一人李冉讲起话来，“宋尹怎么没在宿舍？这都几点了？”
    李冉这人话少，人长得是不错，脸小眼睛大，有一种江南女子的柔弱感，但在宿舍里面，出了必要的交流外，她这人一向不参和任何八卦夜谈，因此听见成茹问了句，也只是很冷淡的回了三个字，“在练舞。”
    成茹有点疑惑，“你们系里不是选了唐胭上台的吗？那宋尹还练什么舞？”
    李冉皱着眉，估计是不想讲话，说了声“不知道。”就戴上了耳机开始听英语听力。
    “………”
    唐宛从浴室出来，遭人嫌弃的成茹有点挫败的急忙拉住她，“唐妹，我很让人讨厌吗？”
    她现在瞧见成茹，就想起在车上林橙的目光，她愤愤点了点头，“对！”
    成茹：“………”
    周六一大早，唐宛回了唐宅。
    唐盛也起的早，在大院里练太极，唐盛眼光瞥见她，手上的动作不减，和麻将啊摸麻将啊。
    家里的阿姨陈姨见她过来，赶忙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手提袋。
    唐宛拖了个竹藤编制的椅子坐在院子里，双手撑着下巴一动不动盯着唐盛的脊背。
    陈姨给她端了份刚煮好的牛奶芋圆给她，唐宛用勺子扒着芋圆吃，眼神还是盯着唐盛的后背瞧。
    唐盛在商海纵横那么多年，又岂能被她的眼神给击败，将太极的一整套动作做了个遍，才收式，转身慢步往她这边走。
    陈姨给唐盛递了条热乎乎的湿毛巾，唐盛接过来，在她跟前坐下。
    “丫头，眼神那么凶干嘛？像是要生吞了你爷爷似得？”唐盛像是丝毫没意识到他到底做了什么一样，一脸无辜。
    唐宛把芋圆给扒完了，将青瓷碗一推，幽幽道：“爷爷，你是不是把我给卖了？”
    唐盛摸摸鼻子，视线飘向院中花草，“没有。”
    “那你说说为什么要我跟沈衍订婚？爷爷你敢跟我发誓，你跟沈衍之间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吗？”唐宛气势汹汹道，刻意强调了“见不得人”这四个字。
    唐盛沉吟了会，像是要劝她，“丫头，怎么说呢？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你能做的也只有接受。”
    “………”
    “再怎么说，爷爷会是卖了你还让你数钱的那种人吗？”
    唐宛撑着下巴，慢悠悠道：“是。”
    唐盛佯怒，“胡说！”
    唐宛好似没有看到唐盛的怒意，掰着手指头一一列举唐盛小时候坑她的事例，“十岁的时候，您把我奶奶气走了，您自己哄不回来，就要我装病去奶奶面前示弱，奶奶是回家了，可是没想到我真的淋了雨，在医院躺了一周烧才消退。”
    唐盛：“………”
    “我12岁，有位什么集团的老总要来拜访您，想跟您谈合作，您不想见人家，又不想当面拒绝人家，您要我出去说，爷爷生病了，还要我哭的可怜点，让人家相信。我听您的话去了，在人家面前委屈巴巴地哭了一通，结果您自己中途又改变主意，要跟人家谈合作，把人家请进来，喝茶待客，健步如飞，哪里有一点生病的模样，我还记得那位老总走的时候，看我的样子，表情好像在说，这孩子以后长大嘴里估计也吐不出一句真话，天生小骗子。”
    唐盛：“………”
    这种坑孙女的事情，唐家老爷子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唐宛回忆着，掰着第三根手指头，还想往下例举，“我13岁——”
    唐盛气的胡子快要翘起来，“打住！”
    唐宛杏眼微眯，嘴角一翘，“爷爷您想起来了。”
    唐盛捂着胸口，皱着眉头，“哎呦我这心脏病快要被你气出来了。”
    她瞅着老爷子神一样的演技，嘴角扯了扯，“我这演技是遗传您的吧？”
    唐盛瞪她一眼，也不捂胸口了，正襟危坐给自己慢吞吞倒了杯清茶，“商人最忌讳言而无信，既然你跟谁沈衍这件事已经定了，也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丫头你就既来之则安之。”
    唐宛：“………”
    “你不会是嫌弃沈衍年纪大吧？”唐盛像是想起什么，问道。
    唐宛：“………”
    唐盛见她神情，刚要说沈衍的年纪的问题，唐宛摇头，“您想到哪里去了！”她都不知道沈衍具体年龄。
    不是年龄问题，唐盛就放心了，他喝了口茶，满腹茶香，眼神似有深意，“而且你相信爷爷，爷爷这次绝对没有坑你的意思。”
    “您怎么都不跟我商量呢？”
    唐盛瞥她，“你性子太温吞，跟你商量，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确定呢？索性爷爷就替你做了回主。”
    唐宛张嘴想说点什么，唐盛又打断了她：“还有忘了跟你讲，明天沈衍要过来，你把东西收拾一下。”
    她被爷爷的话整的有点愣，“收拾东西干嘛？”
    唐盛瞅她一眼，眼神里像是在说她傻，“收拾东西去他家。”
    唐宛惊了，“去他家？那么快？”
    唐盛又详细补了句，“是沈家本家。”
    又一炸弹，唐宛被炸的有点懵，“沈家本家？”
    沈家有传统，沈家小辈订了婚，需要把未婚妻领回家住半个月，由沈家长辈来考察那人是不是适合做沈家的儿媳妇。
    不就是见家长吗？但为什么还要在人家家里住半个月？
    唐宛有点怀疑这是爷爷唐盛怕她在家闹他，想出来的借口，等晚上洗完澡，唐宛躺在床上，给成茹发消息，【舍长，问你个事。】
    成茹那边回复很快，【讲。】
    唐宛抱着抱枕，不知道怎么开口，怕问的太明白，成茹联想到她跟沈衍的事，想了一圈，灵光一现，【你对沈家的沈斯了解吗？】
    成茹：【只要跟三哥有关的，我有不了解的？】
    “………”
    唐宛：【那沈斯的未婚妻是不是在沈家住过一段时间？】
    成茹：【对，沈家好像有个传统，除开沈家长辈介绍的之外，小辈自己决定要娶的人都是要经过沈家长辈考察才可以的。】
    那么复杂？
    唐宛抱着手机，睁着眼睛神游。
    成茹那边后知后觉，【你怎么突然对沈家那么感兴趣？？？昨天问沈三哥的事，今天问沈斯的事？唐妹？你想干嘛？你别想动我的三哥！！！！！】
    唐宛一言难尽，语气也有些弱，【睡………睡睡吧。】
    周日清晨，堰市飘起了毛毛雪。
    唐宛昨晚睡觉时，窗户开了条缝，雪下得大起来时，才有雪花钻进屋，落在她脸上，冰冰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