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程以呈家的饭桌上，程妈妈忍不住，开始喋喋不休。
    无非就是围绕着今天的升学宴上的那些亲戚，说长道短。程家父子早都习以为常，各自扒着饭，不搭腔不吭声。
    直到她说到程渔家。
    “不就是考上青大么，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显摆，那分数比你低多了！”
    “妈！”程以呈放下碗筷，“考上好大学办个升学宴庆祝一下不是挺正常的事吗？我去年不也办了？您有必要么，天天对着别人的家长里短说三道四。”
    “我说说怎么了？”程妈妈脾气也起来了，“我就是见不得他们家一副有钱人家趾高气扬的样子，都怪你爸不中用，每年亲戚聚会我都臊得慌……”
    程爸爸兀自喝酒，一副又来了又来了的表情，还对儿子使眼色，让他别管。
    “唉，幸亏你和你姐姐争气，考上好大学，给我们挣了光，以后啊，你们一定要好好努力，出人头地，不要再走你爸的老路子，让别人瞧不起……”
    “谁瞧不起我们？小爹爹家是有钱，但他们并没有像您说的那样趾高气扬看不起谁，反而帮掇了我们许多，还有程渔，”程以呈停顿几秒，“她那么喜欢我姐，那么爱来我们家玩儿，对你们那么亲，平常您爱嘀嘀咕咕我也就不管了，今天是人家的好日子，您这样，不合适！”
    程妈妈有高血压，被程以呈这样教训，下了面子，一下子恼了，血压冲顶，扶着脑袋喊头疼。
    程爸爸连忙扶着她，安抚她，又对程以呈投去不赞成的目光:“啧，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你妈也就嘴上说说，实际上得知小渔提前考上大学之后也开心得不行，今天给她包了好大红包，你别一回来就气你妈！”
    程以呈也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冲动，想说些什么，程妈妈已经捂着额头回房了。
    “唉，你也别担心，高血压老毛病了，她喝点降压药睡一觉就好了。正好今天就我们爷俩，我们聊聊？”
    程以呈收回目光，点点头。
    “你马上就大二了，关于以后，你怎么想的？”
    程以呈还在担心程妈妈，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唉，爸爸就直说了啊，你姐已经嫁人成家了，嫁得远，一年回不来几次，你妈身上毛病又多，动不动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爸爸没用，年轻时也没让她过上什么好日子，就想她老了能儿孙满堂，你们承欢膝下，她能开心点。你学医，本科完了还有研究生，时间也不短，爸就希望你毕业后能回来屿市上班，虽说我们这不是一线大城市，但是屿市一医院在全国也排得上名号，你到时候能去那里上班，定下来后再找个好姑娘，结婚生子，我和你妈也就开心知足喽！”
    程以呈看着他爸一张一合的嘴巴，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似的，但是明明他心里又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很慌，胃里像是被强灌了凉水，痉挛着疼，他捂着胸口，让自己深呼吸冷静下来，短短的几十秒中，他脑袋里走马灯似的跑过很多念头，却又都抓不住。
    程爸爸看着走神的儿子，喊了好几声他才答应。
    “怎么了儿子？”
    “不行。”程以呈猛然抬头，盯着他的父亲，“对，
    めロ鰅棢詀銩失請椡んAιτAnɡsнūщū(海棠圕箼)，找廻不行。爸，我当初考出去，就是想要在外面闯出一片天，不管是单纯的治病救人，还是掌握一流的技术，凭本事挣钱，这些的前提是，我一定要留在青市。您放心，我现在已经攒了些钱，明天就带我妈去医院好好检查，有病治病，以后，以后我也会经常回家的，等我毕业定居在青市后，我也会常接你们过去玩的，我……我会好好努力，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就算我不回屿市，也会尽我所能，让你们可以安享晚年。”
    程爸爸皱起眉头，满脸的不赞同，但是他见儿子反应实在太大，就没再多说什么，他想着，反正还早，以后再讨论这个话题，再说服儿子。
    程以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程渔的娇俏模样和他爸失望的表情在他眼前不断变换着出现。
    如果是以前，他也许会愿意听从他爸的建议，回屿市，去一医院工作，虽然他的确有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但是就像他爸说的，屿市一医名头也够大，也是需要他挤破头才能考进的医院。
    可是现在不行了。
    屿市是生养他和程渔的地方，却容不下他们一起一辈子。
    程以呈心里装着事，又一直惦记着上午与程渔的约会，整晚几乎没怎么睡着。
    天还没亮，他就起床刮胡子，整理好之后看看时间，才七点多。
    推开门，程妈妈已经在厨房忙碌。
    他走过去，看着妈妈忙碌的背影，一阵心酸。
    “妈，昨天对不起。”
    “起这么早，”程妈妈吓一跳，擦擦手，转身拉他，“走，妈妈有话跟你说。”
    他们坐在院子的台阶上，一起看了会儿朝霞。
    “你爸说的都是屁话，你别听！”程妈妈突然开口，虽然已经尽力克制了语气，但是她嗓门一贯大，说起话来就像吵架，“他昨夜里给我说了，我把他骂了一顿。真是鼠目寸光惯了，在儿子的大事上也能犯糊涂。妈是真的希望你能出人头地，有一番好事业，不是为了给我们争脸，是为了你自己。父母把儿女养大，不就是希望你们过上好日子吗？哪还有把你们禁锢在身边的道理？所以我说你别听你爸的浑话，我们也没真老，用不着你们在身边管来管去！”
    程妈妈停不下来，还要再说，却突然被儿子抱住，他像小时候犯了错一样，抱着她边哭边委屈地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程妈妈被感染，也有些泪目，拍拍他的后背:“那么大了，哭什么？！起开，晃得我头晕。”
    程以呈连忙松手，一脸紧张，“妈，你头还疼吗？我们今天就去医院好好检查，等会儿……我等会儿要出去，先去一医院给你挂个号，晚点给爸打电话让他带你去，我再去医院找你们。”
    “我才不去，都是老毛病了，马上吃完饭喝药就好了，你和你爸少气我就行！”
    程妈妈扶着脖子走回厨房，刚走两步就直直倒了下去。
    “高血压引起的急性脑血栓，不过还好，你们送来的比较及时，血栓位置也好，不大，打针用药，慢慢治疗能好，但也要注意后期的康复，还有患者的情绪、心态，先住院半个月吧，看情况再说。”
    “谢谢医生，辛苦了。”
    办完所有住院手续，交好费用，程以呈走到病房前，看见程父正偷偷抹泪，抬起的脚却怎么也跨不进去了。
    他紧紧抓住单据，靠在墙上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等房里的人恢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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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大家不会有割裂感，其实现实生活中程妈妈这样的人还挺多。
    大家放心，这篇文不会出现被家人发现这一类的情节，这是我自己看禁忌文最怕的情节，我不会把这个痛苦加诸在程家兄妹身上。
    生活总是有苦难，他们会触碰到一些边角，但总体上这还是一篇艺术加工的文，会he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