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要下楼买午饭的时候，程以呈才想起和程渔的约定。
    拿出手机才想起昨晚忘了充电，手机已经关机。
    他在饭馆里借了充电器，手机一开机就弹出无数消息，都是未接来电的提醒，还有程渔的数条微信，他只匆匆看到最新的一条——程以呈你混蛋！
    程以呈连续打了十多个电话，就被挂了十多次。他不气馁，被挂了就继续打，同样的动作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那边终于接了起来。
    “小渔儿……”程以呈喉头一哽，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你在哪？”程渔的声音硬邦邦的，在爆发的边缘。
    “我在医院，我……”脱口而出之后，程以呈突然想到妈妈醒来的第一反应，她说自己没事，闹着要出院，后来勉强同意住院了，又吩咐他们不要到处乱说她住院了，她不想别人来探望，她傲气了一辈子，从来都不愿意被当作嘘寒问暖的对象。
    “医院？你怎么了？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鼓到临界点的气球突然被无声无息的放了气，程渔只剩下担心。
    “没，没事，我就是突然发烧，睡过头了，后来到镇上的医院拿点药，手机也没电关机了，没有及时告诉你，对不起啊，小渔儿，我失约了。”
    程渔已经不知道是该继续生气还是直接原谅他，她心里乱糟糟的，郁气急需抒发:“你就是个大混蛋！我在乌托邦门口等了你三四个小时你知道吗？！你不知道等不到你来我有多难过！一边害怕你是不是出事了，一边担心你是不是突然改……算了，总之本小姐还是很生气，不和你说了，等我消气了再联系！”
    察觉她要挂，程以呈连忙喊住她:“宝贝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多生一会儿气也没关系，但是别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你吃午饭了吗？先去吃饭，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还有，最近两天可能都不是很方便，等我彻底好了，我们再约，好不好？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当面对你说。”
    那边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已经冷静下来，但还是装作不耐烦的样子:“知道了，快回去养病去吧，烦死了，再联系，拜拜！”
    这一场不那么“温馨”的对话，却及时拯救了程以呈低到谷底的心情。
    虽然程渔表面上嚷嚷着生气，但他知道，小家伙儿还是原谅了他。
    勇敢与坚强这个东西，插缝而生，他接过店员递来的盒饭，脸上挤出一抹笑意，回了医院。
    程渔打车去了常去的餐厅，等菜上来之后，秦姝也正好赶到。
    “我饭吃到一半就被你叫出来了，饿死我了，”秦姝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夹菜，“大中午的喊我出来干嘛？”
    “陪我吃饭。”程渔头也不抬，一头扎进面前的汤碗里。
    添加书签“啧，我竟无法反驳。不是，点了这么多，咱俩吃得完吗？”
    半个小时后，秦姝看看桌上的光盘，又看看连打了几个饱嗝的程渔，目瞪口呆。
    “您是这个！”秦姝竖起大拇指，“阿姨是几天没给你吃过饱饭吗？走走走，姐姐请你喝咖啡，我看着都嫌腻得慌。”
    到了秦姝口中“咖啡好喝到爆”的咖啡店，程渔环视一周，嫌弃之情溢于言表，“这就是你穿过大半个城，放弃了之前的最爱，也要过来的咖啡店？”程渔看了下地理位置，“什么好喝的咖啡店会开在医院对面？对面是一医院吧，我没看错吧？”
    “是是是，就是一医院对面的这家，等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片刻后，秦姝含着一口咖啡咽不下也吐不得，表情搞笑至极，程渔哈哈大笑，幸灾乐祸。
    秦姝最后还是把那口咖啡吐了，“我的天怎么这么苦！我明明点的是玛奇朵啊！妈的某人骗我！”
    程渔抓住重点，表情玩味儿:“某人是谁？让我想想，你身边有谁会来这里喝咖啡……”
    “你！”秦姝有些慌乱地抬头，想要打岔，眼睛不经意一瞥，正好看到马路对面的一幕，下意识喊了程渔，“你看那是……”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挡住程渔的视线时，已经来不及。
    午饭后，程以呈让他爸在床前守着，自己出了医院准备回家拿换洗衣服和日用品，却在大门前的广场上碰见了苏小鱼。
    他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可是那人的状态看起来实在不好，走路摇摇晃晃，走一步歇三步，旁边也没个人帮扶。
    苏小鱼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一跳，面对他冷硬的关心，脆弱油然而生，她也就说了实话。
    “我生理期一直很不好，就是每次都会很痛，痛得要死要活的那种，今天实在忍不了了，就过来看看。”
    “为什么一个人？呵……怎么给你解释呢，就家里人根本不会把这个问题当成是多大的毛病，说了也也只会觉得是我小题大做，所以我是自己偷偷来的，花自己的钱，救自己的命。”
    “嗯，我现在准备回家，你……那就麻烦你扶一下我，走到那边的公交车站就好了。”
    程以呈递了胳膊给她让她扶着，可是她的状态看起来实在太差，面上滴着冷汗，艰难地一步一步挪动。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了程渔。想起他们第一次的时候，他要抽出来，程渔却让他射在里面，说她月经不调，看了医生，喝的药有避孕效果……
    女生天生就是弱势，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却又无法被人理解。
    再看苏小鱼的时候，程以呈眼中不忍之色加重，他犹豫几秒，还是横抱起了她，“见谅，本来想背你，但是那样抵着肚子你可能会更不舒服。你这个样子就不要再坐公交了，我们一起打车，我也要回家，正好顺路。”
    程以呈弯着腰把她放到后座时，苏小鱼鬼使神差地突然伸手摸向他的脸，程以呈避了开，面色沉了下来，冷冷盯着她。
    苏小鱼笑了，向他道歉，又问他:“你有女朋友了吗？”
    “有。”
    “是上次那个吗？”
    程以呈坐上副驾驶，把门狠狠一关，吐出四个字:“与你无关。”
    车子开动，苏小鱼突然拍了拍程以呈的后背，郑重其事地开口:“程以呈，谢谢你，你是个很好的人，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小渔儿，”秦姝面露不忍，“可能是误会呢，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程渔面无表情，她甚至没哭，听见秦姝的话回头拿起手机，点了点头:“嗯。”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尤为冷静，她听见自己平静的问他在哪里，也听见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在家，他说他刚刚喝了药，准备睡觉，还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程渔甚至笑着与他开了几句玩笑。
    电话挂断之后，她对万分担忧的秦姝露出好看的笑容，她眨着灵动的大眼睛，笑嘻嘻地问她:“秦秦，你看，我是不是好像一条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