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第一次,容眠遇到了尾巴自己突然冒出来,而且还无法收回的情况。
——这直接导致了容眠无法在片场里继续待下去,好在今天他大部分的戏份都已经拍完了,并不会耽误太多进度。
容眠有点茫然,他肯定不想请假耽误剧组进度的,但是这种情况,他只能捂着尾巴去和刘圆丰请假了。
刘圆丰表示了来自他导演身份的理解,以及源于他自己豚鼠天性的恐惧,他哆哆嗦嗦地挥手,直接慷慨地把容眠明天的假都给准了。
云敏只是很冷静地说:“先不要着急。”
他们先是排除了酒精的因素,也尝试了很多种其他的方法,其中包括让容眠脱掉衣服彻底变回猫形,然后再变回人形,或者是狂吸十口猫薄荷再憋一口气看看能不能把尾巴憋回去。
然而不论怎么折腾,容眠的尾巴依旧精神地支棱着,偶尔晃晃两下,就是死活变不回去。
云敏想了想,又觉得他可能是因为这两天拍戏压力太大,于是叫容眠变回原型放松一会儿,想着也许休息休息就好了。
于是容眠顺带着接待了那几个高中生女孩——小姑娘们刚放学就往店里面跑,看见容眠之后都惊喜得不行。
于是容眠被她们轮番抱着猛吸了一顿,又陪着她们写了一个小时的物理作业。
最后他实在顶不住了,换了店里的布偶双胞胎兄弟来顶班,容眠才得空松了口气,他变回了人形,木然地看了眼身后。
尾巴还在。
容眠刚穿上衣服,就看到云敏站在门口,很温和地说:“眠子,咱们聊聊。”
云敏的品种是长毛狸花,他的猫龄其实已经算是一只老猫了,但是人形的他仍是一副三十多岁的,长发美人的模样。
云敏把容眠捡回来的时候,容眠才刚刚能够化形。
他的心智还完全是一只流浪咪的状态,警惕心很高,他没有家的感念,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还是要去流浪。
所以容眠每天醒来的事情就是干饭,他会偷偷躲在猫咖的角落里,抱着猫粮的袋子大口大口地吃,直到吃得连肚子鼓了起来才肯停嘴。
云敏和他做了很久的心理疏导,才慢慢让这孩子放松了警惕。
云敏自身的人脉还是不错的,他开的模特公司也有几年的时间了,但见容眠对演戏好像感兴趣一些,也是努力帮他找了不少的资源。
容眠变得很依赖云敏,而云敏因为之前自己也是流浪猫的缘故,私心里其实也是有一点比较偏心这个孩子的。
云敏用很轻松的口吻问:“你最近在拍戏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趣事?”
容眠点了点头,乖乖地把自己这几天吃的什么菜,拍的什么戏,在片场的厕所里总共看到了多少只蟑螂都仔仔细细告诉了云敏。
云敏耐心地微笑着聆听。
像是想到了什么,容眠突然又说:“我还交到了一个人类朋友。”
云敏依旧不动声色,只是继续顺着他问:“哦?是谁啊?”
“你知道钟熠吗?”
容眠并不是很擅长形容别人,于是他思索了一下,有些吃力地描述道,“他是这次和我一起合作的演员,个子很高,长得很好看,眼睛很好看,手也很好看……”
容眠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形容有点抽象,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又说,“就是在咱们店铺对面,那个商场上贴着的腕表海报上的人……”
“——我当然知道。”
云敏实在是忍俊不禁,“人家前一阵子拿了xx奖的,是影帝了。”
容眠呆了一下,半晌低下头,缓慢地哦了一声。
云敏注意到,男孩身后原本直直竖起来的的尾巴,突然缓慢地耷拉下来,幅度很小地晃了一下。
容眠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他呆了一会儿,又说:“他人很好,虽然有时候他说的话我听不懂。”
“他知道了我是猫,但是也愿意和我做朋友。”
他补充道。
容眠又说了很多,钟熠给他做的馄饨,还有两个人一起吃的生鱼片。
云敏注意到,男孩身后微微耷拉着的尾巴又慢慢地直竖了起来。
云敏若有所思地盯着容眠的侧脸看。
“……云叔,尾巴要怎么办。”
容眠又有点低落,他小声地说,“如果变不回去的话,戏要怎么演,会不会耽误大家的进度……”
然而容眠抬起头时,却发现云敏的神色似乎轻松了很多,他还是在对着自己微笑,只是笑容里似乎多了点意义不明的东西。
“不用担心了。”
云敏笑眯眯地说,“春天了,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虽然容眠没有明白这种情况和季节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很信任云敏的话。
云敏去给大家准备晚饭,容眠坐在沙发上发呆,捏着自己的尾巴玩了一会儿。
身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有人给自己发了一条微信。
容眠的微信常年都是寂静的状态,基本只有孔三豆给自己发的各种小视频的链接,他有些好奇地打开看了一下,发现竟然是史澄。
那边的史澄明显很慌张。
他打字打得飞快,对容眠开始连番轰炸:“小容,钟哥突然找我要你的微信,我害怕极了,就给他了哈,你不介意吧。”
容眠愣了一下,退出聊天界面,果然在通讯录里看到了一个新蹦出的红点。
微信id叫“中医”,头像是钟熠前一阵子给某杂志上拍的封面,他的脸上涂抹着浓烈的红色油彩,身后是盛开的一片橙红色的波斯菊。
容眠通过了钟熠的好友申请,然后又切出去,慢吞吞地回复了史澄一句“没关系的”。
容眠以为像钟熠这种咖位的人,应该是抽不出来空来主动和人聊天的,却没想到在通过申请的瞬间,那一边的钟熠就弹过来了消息。
【中医】:刘圆丰和我说你不舒服
【中医】:怎么了?
容眠眨了一下眼睛。
他思考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觉得好像并不能用不舒服来定义。
于是容眠认认真真地打字回复了起来,他说自己并不是健康上出了问题,让钟熠不要担心,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这种情况。
容眠想了一下,既然钟熠已经知道了自己是猫,而且他们现在又是很好的朋友,而好朋友之间是可以分享任何秘密的。
于是容眠顿了顿,放下了手机。
“三豆。”
他冲着不远处孔三豆喊了一声,“可以给我拍一张照吗?”
钟熠几天没睡好觉。
那天他吃完了一条船的鱼生,人没窜稀,但是失眠了。
其实钟熠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他人眼看就快三十岁了,偶像剧恐怖片刑侦剧也都拍过了遍,该拿的奖也拿了,也算是什么事儿也都经历过了。
结果这次是他第一次因为一个小孩儿,莫名其妙地有些沉不住气。
后来他又联系了律师朋友,隐晦地问了一下类似于他这样的情况,朋友说主要还是取决于具体的合约内容,但小公司的艺人吃这方面亏的人太多了,闹掰了肯定会被雪藏,直接解约的话,天价违约金也是跑不了。
钟熠是讨厌那些不劳而获,试图靠走捷径得到资源的年轻人,这也是他一开始疏远容眠的理由,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孩子的事儿却还不太一样。
在懵懂的年龄就被公司洗脑和压榨,估计他之前压力大时吃猫罐头的心里疾病,可能也是这样被间接逼出来的。
钟熠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有点说不上的拧巴。
那天钟熠是准备和这小孩儿聊一聊的,结果这人打了把斗地主,去了个厕所就再也没回来,后来听刘圆丰说是身体突然不舒服。
钟熠最后兜兜转转地问了一圈,还是从史澄的手里要到的微信号。
他之前一直想的都是如何如何去和容眠避嫌,结果最后反而是自己主动加了他的好友。
容眠的微信名就是他的原名,朋友圈空荡荡的,头像是一只黑色的小猫咪,眼睛是琥珀色的,圆圆的,挺可爱的,钟熠寻思应该是网上找的网图。
钟熠点开对话框,直截了当问他身体怎么样了。
然而对面打字的速度确实有点慢,屏幕上方一直显示着的是断断续续的“正在打字中”,结果半天了连一个标点都没弹过来。
钟熠正犹豫着自己要如何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对面却弹来了一大段的消息。
【容眠】:我可能明天也去不了片场了,对不起。
我没有不舒服,只是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应该很快就可以解决好了。
钟熠顿了一下,回复他:“什么麻烦?
发出去的瞬间钟熠恨不得撤回。
人家话里的这意思,明显是不想继续透露行踪的,自己结果反倒是像是个油腻的相亲男,穷追不舍地继续追着尬聊。
对面的容眠似乎也没预料到他这么刨根问底,半天都没有回复。
钟熠沉吟着思考要再说点儿才能显得没那么尴尬,结果再一看手机,却发现对面直接发过来了一张图片。
【容眠】:就是这样。
小图十分模糊,钟熠顿了顿,点开了图片。
照片上的人是容眠自己。
他背对着镜头,坐在一把没有椅背的高凳上,背景的灯光又一些昏暗,但是他脖颈清瘦白皙,露出的小半张侧脸恬静而漂亮。
钟熠的视线向下方微微划落,瞳孔却突然猛地一缩。
男孩穿着材质柔软的白色毛衣,款式很宽大,堪堪盖住了屁股,但还是能看出来他的裤子是解开的状态,松垮地从腰际处褪下了一段距离——
从他衣摆最下方露出来的,是一条柔软蓬松的尾巴。
作者有话说:
钟熠:???
掉马不会这么快啊家人们,因为正常人是根本不会直接往小猫咪那方面想的……
第16章 一起住
容眠又看了一下手机。
对孔三豆说:“他还没有回我。”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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