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局势动荡，一点小差池都能导致命运的天翻地覆，所有人都在谨小慎微，不敢轻易出手。
    因此韩子琛时常加班，晚上不能陪她也是能理解的，幸好程艺馨找了个好去处，至少不会孤单。
    的确，林善这张嘴就没消停过，一直在叽叽喳喳，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而程艺馨倒显得精神不济了，心里总是惴惴不安，老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似的，忍不住为韩子琛担忧。
    两人出了公司，还没走两步，便瞧见一位熟悉的身影。
    梁雨薇挺着大肚子，体态丰腴了不少，周身的气质也变得很安静柔和，和即将为人母的孕妇气质很接近。
    她只是站着一动不动，程艺馨便知是冲自己来的。
    “小善，你先回去吧。”梁雨薇这么大费周章，必定不会无功而返。
    林善也注意到了，但对她的固执印象还停留在恶毒时期，此刻见程艺馨居然要孤身前去，不免放不下心。
    可她就算说再多，也不可能扭转程艺馨的思想，于是只能三步一回头地离开。
    梁雨薇见她径直朝自己走来，不由得扬唇笑了起来，垂眸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温柔地开口：“我就知道你会愿意见我。”
    程艺馨嗤之以鼻，要不是为了不让孩子受苦，她怎么会和这种人打交道。
    “是石爷爷让你来的吧？”她也不想纠结太多，直接了当地开口，有什么话还是不要藏着掖着比较好。
    毕竟如今石家唯一清闲的只有梁雨薇了，加上她肚子里无辜的生命，谁都会念点情分的，石老爷子打得就是这主意。
    只可惜，程艺馨不接受。
    梁雨薇一眼认出她的脾气，抿了抿唇，似是在纠结犹豫，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而有意扯开话题道：“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程艺馨很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但思及她是孕妇的份上，也不着急拒绝，总之不可能轻饶石家就是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入咖啡厅，程艺馨点了杯卡布奇诺，梁雨薇则是小口小口地抿着白开水，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
    她倒是很好奇，怀孕对一个人改变这么大么，竟然连脾气性格都能改了。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自然也就问了出来。只见梁雨薇身体一僵，随即无奈地笑出声来。
    “其实不瞒你说，怀孕的这段日子我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想你。”
    程艺馨皱眉，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怎么感觉好像这孩子是她的一样。
    梁雨薇双手握着杯子，扭头看向窗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慢吞吞地开口：“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日子过得有多艰辛。”
    一个人的气质和举措是骗不了人的，她如今全身散发着柔情，想必也是想通了，人也跟着温柔了不少。
    “石老爷子在乎的只有孩子，我的死活完全不重要，所以除了固定的一日三餐，我基本都是被囚禁在房间，只有规定日子才能出门透透气。”话里不乏苦涩。
    程艺馨眉心紧蹙，就算她没抚育过孩子，也知道孕妇的心理健康是最重要的，被关押囚禁在房间，恐怕不利于孩子生长吧……
    “难道他们就不怕你出事么？”石爷爷也不必如此绝情吧。
    梁雨薇苦笑出声，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看似不在意地开口：“若不是孩子，我恐怕早就没资格活下来了，他们巴不得我出事才好。”
    像是难得有如此好的诉说机会，她眼神澄澈，竟然把程艺馨当成知心好友似的，断断续续地说个没完。
    “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石氏家族的污点，因为孩子才苟且活着……所以我毫不意外，等到孩子出生，我一定会被无声无息地除去。”
    梁雨薇眼底闪着泪光，原本以为自己不在意这些的，可对死亡难免有着恐惧，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
    何况她还有自己的孩子，这是她唯一的牵挂。
    程艺馨胃里一阵翻涌，虽说这的确符合石爷爷雷厉风行的性子，可未免也太恶心了，怎么说这都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我同情你么？”她嘴上硬，心底却早已开始同情了。
    天边难得露出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给她们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梁雨薇笑着摇摇头，在暖阳下更显斯文和雅，慢条斯理地抿了口水，终于缓缓出声：“其实你猜的没错，这一趟的确是石老爷子让我来的。”
    石老爷子自知程艺馨心软，要想度过此次危机，只能让她去求韩子琛。
    想来想去，他已经丢不起那张老脸了，于是就让身怀八甲的梁雨薇出动，怎么说也能念点旧情。
    程艺馨脸上洋溢着嘲弄的笑容，果然石家人都只为利益而活。
    “你去告诉他，这次我绝不可能心软。”
    石灝毕竟如此绝情，若不是断了他的念想，恐怕下次她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梁雨薇并未惊讶，就像是意料之中似的，垂眸笑了起来，点点头道：“果然是我认识的程艺馨。”
    果敢又不拘小节，可不是潇潇洒洒，敢爱敢恨的程家小姐，从来不会顾及人情，因为她有六亲不认的资本。
    这大概也是她们之间最大的差别。
    如今梁雨薇和石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若石家出事，恐怕她也逃不了吃苦的命。
    可是莫名的，她宁愿吃苦都不希望石家有翻身的机会。
    “你知道我会拒绝？”程艺馨反倒是不明白了，怎么感觉她快看不懂梁雨薇了。
    后者点点头，并未多做解释，只是淡定地开口道：“所以我这次只是想找人诉说而已，并不能左右你的想法，你答不答应都与我无关，只是我想请求你……”
    梁雨薇抬起眼眸，脸上似是有哀求之意。
    “能不能帮帮我们母子？”
    以往所有的爱恨情仇全都消散，她如今只是一位简单平凡的母亲，在为自己谋出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