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洛兮如今当差,最初的日子十分辛苦,也没了以往时间上的自由。下了值还要与同僚们一起出去‘聚聚’,以便早日融入‘集体’,日子就突然从一个自由职业者倒退成了繁忙的‘上班族’。
出入了几次‘附庸风雅’的娱乐场所,还真就让她有了些意外收获。
舒夫子的藏书阁,那真不是吹的!带着庶吉士们逛过几次,不用她去打报告,就连邱祭酒都亲自来‘关心’过她几次。于是雁洛兮就以舒夫子开清谈会的名义,请了几位翰林院大学士到夫子的藏书阁一聚……
这座藏书阁是集舒家的财力,雁庄的科技生产力,舒夫子的才学,及雁洛兮对现代图书馆的了解,精心打造而成的顶级藏书阁。
若翰林院也想要这样的藏书阁,大祭酒和阁老们势必要有所选择……?
雁洛兮在心里偷偷笑。
夫子的藏书阁是后院专门辟出一块地,建造的三层水泥浇筑的建筑。
整个建筑都用上了大块的双层琉璃(厚玻璃)窗,保证了室内的光线,如果看书累了,还能远眺青山,近观后花园的小桥、湖水、鲜花……
院子里还有辛勤工作的园丁们、荡秋千玩跷跷板的小孩子们、一有空就忙着捡杂草枯枝、挖蚊蝇蝗虫卵,或拾动物粪等,用来换取积分的小大人们,真真是人间热闹,生活放松!
这日翰林院下的早些,雁洛兮走着回到学士路的牌楼处,发现街边居然支了个杂货摊子?
按照这一带住户的讲究劲儿,便是肯定不许这样的。雁洛兮没有那么多计较,世人要养家糊口,生活艰难,只要守法讲卫生,便也愿意给这个方便,还特意停下来买了两枝‘春欲放’匆匆往家赶。
她最喜欢的,就是到家时看到一家老小平平安安,高高兴兴,干什么都好。
而这时阿爹和阿音,正面对面地坐在花园的花椅上,轻声读着一本书。花椅旁都有小小的青铜神龟火桶,正热烘烘地温暖着坐在边上的人。豆豆带着两个弟弟、钱氏姐妹围着沈音沐,坐在边上安静地听他读书……
而孙辽和三娘子围着阿爹,一人托着一条腿正在轻柔地为阿爹按摩。
沈音沐第一个看到她回来,放下手里的书就快步迎了出来。
雁洛兮温柔地看着他热切的眼神,把手里的一枝花插在他的云鬓间,就笑道:“果然,花面不如夫面好!”沈音沐就羞红了脸颊,轻声回应:“奴在花间小筑备了些果蔬,妻主一起来进些夕食吧。”
雁洛兮这几日回来晚,他就傻傻坐在门房里等,见到人了才放心跟着宫人回自己院子休息。
雁洛兮就忍不住把手里多出的花也一并插上去。
结果一个没弄好,就把两枝花都给弄掉了。两人都忙低身去捡,一着急,头就碰到了一起,刚才卖货娘的一嘴大黄牙,就在她大脑中快闪……雁洛兮捡到手里的花忽就掉到了地上。
自己的妻主从来不会如此慌忙,沈音沐便不安地叫了一声:“妻主?
雁洛兮镇定住情绪,站直身,在他耳边低声说:“刚才在外面,应该见到仇人了。我出去抓人,你乖乖回屋等着,哪儿都不要去,让大妞跟着,那些宫人最好别让近身,放些药让他们都睡过去。”
才说完,豆豆已经冲过来找师傅,雁洛兮弯腰把他抱起来,送到阿爹身边,笑道:“阿爹,这天看着马上就要变了,春日的傍晚还是凉的,您赶快回屋去热炕上继续烘腿,让豆豆和夫子多帮着按按。我刚想起,翰林院还有晒的书没收好,孙辽你俩跟我走一趟。”
一抬头,看到被救活的‘扬州瘦马’,正坐在不远处帮着看孩子。
“三娘子,去告诉鹰卫首领,马上派人在院子里巡查。”她小声吩咐完,扭身就往外走。
孙辽可不知道她把外人带到家里来,犯了大忌。她就紧赶慢赶跟着,这一路老大也不说话,脚步贼快,满面阴沉,直到三娘子追了上来,孙辽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开始突突跳了,一直到了学士路牌楼,老大才停下脚步。
雁洛兮四下看看,刚才卖花和杂货的商贩已经不见,她就笑眯眯地问道:“你们可注意到这里有个卖杂货的货娘,有个鸡窝头,满嘴黄牙。”
三娘子点头,很沉稳地答道:“这货娘在咱这街上有几日了,看她是咱东江省口音,小七还跟她买过几次小玩意给孩子们。”
孙辽也搭话道:“上次咱们去南市,她还求着搭了车。”
雁洛兮:“在哪儿下的车?”
孙辽:“醉杏楼?!”
三娘子:“那可是一掷千金的地方,一个货郎……!?前几日她还来找小七逛夜市来着。”
雁洛兮:“你们去把小七找来,都在府里等我。”
看着老大头也不回的走了。孙辽吸吸鼻子,左右看看,才低声说:“老大好像很生气,这次出去办事都没叫咱俩跟着。”
三娘子就停下脚步,肃穆道:“老二,先去小方宅子里把小七叫过来等庄主。等这事儿过去,咱仨平摊钱去南城把上次看上的那套三进院子买下来,修整一下分成三份,算是咱仨的家。你要是想带人,就带去自己宅子,可不能再往这边带了。”
孙辽知道她在说‘扬州瘦马’的事,闷头不语,急急赶路。
三娘子拉着她一边快步走,一边念叨:“当初是你说,不管怎样只要跟着老大,就一定有前途。咱市场这群姐妹,原先在文沙都是吃了上顿找下顿的日子。如今跟着老大不到一年,都能在京城买宅子了,虽是南城三教九流,可那也是内城,最热闹的地段,咱本就是混市场的,这简直就是做梦都梦不到的日子,咱可千万得惜福。”
孙辽知道自己鲁莽了,心里后悔。就把小七寻来,细细询问与那货郎相处的细节。
这晚沈音沐一直等到接近子夜时分,雁洛兮还未归家。沈音沐也不敢声张,却一如往日般就坐在门房里,掌了灯,披着暖袍制作门禁牌,从此,只有持牌者才能进府。
其她人都需要事先通禀,如所有官宅府邸般,开始严谨了起来。
刚刚与易方宅子打通的后花园也从这边被上了锁,就算孩子要来玩耍也要走前门才行。
孙辽市场三姐妹简直是如坐针毡,可沈音沐也不问话,就是安静地做着自己的手工。
魏大妞坐在边上帮忙,跟着她的姐妹们早就在南城买了住处,当差时才来,非常有规矩。
雁洛兮回来时,几人都被她脸上的杀气吓了一跳。
沈音沐让大妞熄了大灯,把自己的暖袍给妻主裹上,低声吩咐道:“今晚妻主与同僚喝酒,有些醉了,夜深了,孙辽你们三个先去客房休息,等家主酒醒后再去找你们。大妞,扶家主回院,明早去翰林院替她请两天假。”
雁洛兮的小院不大,就她和大妞两人前后院住着,和几间办公用的书房。
打发大妞回去睡觉,雁洛兮把门窗都关好,集中神识确定周围没人,才把一袋子东西扔在地上,便把沈音沐搂到怀里,轻声说:“阿音!咱仇家找到了。妻主把人杀了,你怕不怕?”
沈音沐身子一颤,伸手搂紧她腰,压低声音问:“妻主,你,你说什么?”
雁洛兮走到炕前,拉他坐到自己腿上:“阿音,可还记的,满嘴大黄牙,蓬乱的鸡窝头,把你从山洞里提出来扔到荒林里的那两个人,个高年纪大些的那个?”
沈音沐身躯猛颤抖下,张了半天嘴,死死盯着雁洛兮,用了半天力才哑着嗓子,恨声道:“妻主,我没叫那些人占到便宜!你信我!她拽我腿,我抄起个物件就砸断了腿,我……”
那些肮脏的、狰狞的、恶毒的面孔,立刻一张张丑陋的面孔浮现眼前。
陪着他一起长大的青哥,比他自己的亲兄弟还要亲。就在他的面前被这些人一遍遍糟蹋!
他曾跪下,趴在地上哀求,说:“你们放过他,这里的重活我都包了。你们想要多少钱?我给你个地址,你去要,一定能得到……”
可那些人,若是耍累了,对着他的脸就是一脚,鼻血当时就喷出来。
或是抽他几鞭子,身上新伤盖旧伤,那些人出够了气,他的小侍从才能残喘一息~!
而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两年的时间。
可那些人,若是兴致高,发狂了,不论他怎么哀求,她们都不会收手……
终于那次,他的小侍从青哥,年仅17岁,就这样眼睁睁,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沈音沐心里撕痛到眼睛通红,这仇恨的怒火,他从未在雁洛兮面前表现过。
他就死死盯着她,以前他不敢要求,他不要因此给她带来任何伤害,所以他能耐心等!
一年过去了,心伤从来都在。他还只是在等着,要等个答案,不能给妻主添麻烦,然后他要把那些人全部都杀了,给他的兄弟,和自己报仇!
抱紧妻主,他安静地坐着,平缓了心绪,半天憋出一句:“妻主,你怎么知道那些人的?”
雁洛兮心下难过,报仇呢!他却担心自己怀疑他的清白!
背后的人把这些腌臜玩意一股脑都弄来京城,恐怕就是这个目的吧!?正好省了自己的麻烦,本还想着大婚后利用两个月的假期回去剿匪,如今送上门来……还真是个天大的新婚礼物。
“那日,我借着北极光穿过时空之门,刚到这里就碰到她们扔你,就从她们的对话中听了个大概齐。妻主从一开始就都知道的,当时,心里是真的佩服你!若换成是我,没准儿就先从了,保住性命最重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是要手刃这些畜生才能甘心。”
说完,雁洛兮把手机里给那人拍的视频拿给沈音沐看。
那人刚一开始,求饶~!
然后说出真相……
当说到她不过就拽了一下他的腿,沈音沐自己抄家伙砸她也砸断了腿……
雁洛兮不再继续听,手起刀落,那人的胳膊和手就被剁成了几段。
听到qj他小侍从致死,那腌臜女的脑袋就直接搬了家~!
爆尸在“醉杏楼”的后街上,没过多久,就有一群野狗围了上来……
沈音沐看完视频,就这样静静坐到了黎明。雁洛兮也不说话,坐在边上陪他。
大太阳还没升起,天边终于展出一丝浅蓝色。
沈音沐终于回过神来,忽然就笑了:“妻主,地上是那黄牙的胳膊和手吧。你陪我一起去京郊的牙庄好不好,青哥的衣冠冢就在那边,我们去烧给他,一个一个,都要烧给他,谁都别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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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欲放,仇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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