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遇目光顿时一凛，就要翻身下床。
    “别乱动。”姜暖伸手，握住席遇的手掌，轻轻压下去。
    他很快明白了姜暖的意思。
    这里是医院，到处都是监控和安保人员，有哪个不长眼的人，敢在这里闹事？
    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人，捂着小腹，踉踉跄跄地走进来。
    是向繁星。
    席遇让她闭眼的那三秒，毫不留手地殴打了向繁星一番，医院救护人员赶来的时候，也顺便把向繁星抬走了。
    当时，向繁星所倒下的地方，甚至形成了一片血泊。
    她的情况，绝对不会比席遇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儿，姜暖哑然。
    她身边的这个人，整天和她嬉笑打闹，看起来就像个不懂事的大男孩。
    时间久了，她甚至有些淡忘，席遇当年也是从绝境中杀出来的人。
    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让对手多遭受一分打击。
    看到向繁星，她并不紧张，却有种怒气憋在心口。
    “来找死？”
    席遇冷笑一声，气势丝毫不弱。
    跟在向繁星身后的，是两名年轻警察，穿着制服，始终盯着向繁星的一举一动。
    “你只有十分钟时间，说完立马和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其中一名更年轻些的警察，冷硬地开口。
    按理来说，向繁星可以凭借自己重伤的身份，在医院里多赖一会儿。架不住她一醒来就疯狂砸东西，便只能带她去警局。
    谁知，她还不乐意上了，死活都要过来跟两人说句话。
    警察没办法，又不能出手伤人，只好把她带过来。
    “姜暖，你以为你赢了吗？”向繁星哈哈大笑，忽然，从脖颈上扯下来什么东西。
    姜暖以为又是危险品，想都不想就把席遇挡在身后。
    “你看看这个东西，眼熟吗？”
    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天蓝色宝石。
    姜暖猛然睁大了眼睛，卷起袖口，与手腕上的手链对比。
    天晶石！
    “这东西我出生就有，它会给人带来无上的荣耀，然后再狠狠踩进泥地里！姜暖，好日子过完了，你猜等待你的，是什么？”
    “别怕。”
    身后，传来席遇低沉的声音。
    “我当然不会怕。”
    姜暖从一开始的震惊中脱离出来，脸上露出镇定自若的浅笑，“向繁星，你还是没有认清我们之间的差别。”
    “我所拥有的一切，是我通过你想象不到的努力，一步一步走过最坎坷崎岖的路，最终凭借真本事得到的。”
    “就算有一天，因为天灾人祸，我从那个位置上摔下来了。只要我还有一条命，我无论如何也能再爬上去。”
    “从头再来，又有何惧？”
    姜暖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让病房里的其余四人同时愣住。
    更年轻些的警察突然站起来，用力地拍了拍手掌，大喊一声，“说得好！”
    另一位警察虽然没有这么激动，但眼中也隐隐露出欣赏的目光。
    席遇则是一怔，随后放声大笑起来。
    和姜暖相比，这一刻，向繁星就是自取其辱的跳梁小丑。
    警察没再放任她胡闹下去，强行把她带走了，向繁星走的时候，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病房门被重新关上，姜暖下意识地抬起胳膊，看了看手上的手链。
    半晌，她才迟疑着说，“其实……我怕。”
    “我想，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从一无所有走到这个位置，需要付出多少。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席遇没出声，看向姜暖的目光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她长叹一声，埋头扒拉餐盘里的饭粒，“我好虚伪。”
    “你好可爱。”
    席遇出声打断她，抬起右手，隔着桌板揉了揉她的脑袋，“往后，我会把自己也保护好。”
    “这样，只要有我，你就永远不用担心这一天的来临。”
    姜暖狠狠往嘴里塞了口饭，咽下去，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经全然不同了。
    “那我岂不是成了和向繁星一样的人？”她挑眉，“依靠他人就是自甘堕落的开始，我绝对不会变成那个鬼样子！”
    席遇当然知道。
    有无数次，他想把她束缚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让她只需要依靠他，而不用那样辛苦地打拼。
    可矛盾地发现，倘若姜暖真的在宠爱中养尊处优，又不是那个他所爱的人了。
    看着她，陪着她，爱着她。
    足矣。
    他们吃过饭，王森正好也匆匆赶过来。看见只能趴在病床上的席遇，猛抽了一口气，酝酿好了感情，张口便要开始嚎。
    “你敢哭丧，我就敢让你领不到年终奖。”
    “……”
    王森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来了正好，留下来照看你家席总，我……”姜暖起身，便要收拾东西离开。
    王森脑中灵光一现。
    不行！怎么能让姜小姐走呢？
    “姜小姐！那个……其实我是来向爷报告工作的，那边还有个例会需要我参加，还得麻烦您多在医院里照顾爷一段时间！”
    说完，王森拿出了八百米冲刺的速度，直接离开了病房。
    姜暖动作停下来，“我其实是想说，我回去给你煲个汤补补。”
    席遇无奈摇头。
    王森呐，该聪明的时候笨得跟个猪似的，该装傻的时候，又偏偏乱抖机灵。
    “见笑了。”
    因为有王森替班，再加上姜暖本来也没多忙，每天在医院里一边办公，一边照顾席遇，两人吵吵闹闹倒是自在。
    两周里，傅司言抽空到医院看了席遇六次。不过，席遇觉得，自己可没那么大面子。到底是来看谁的，恐怕还有待推敲。
    曦曦被送到傅司言在m国的一处别墅，有专门的医生对她进行一对一的康复治疗。眼看着，也快到该回来的时候了。
    时间匆匆流逝，一眨眼，便到了席遇该出院的时候了。
    姜暖坐在病床上，托着下巴，欣赏眼前的一出好戏。
    席遇用右手拿起外套，表情严肃，偏了偏身子，艰难地抬起受了重伤的左肩，怎么也撑不开衣服。
    “少装，刚刚你换掉病号服的时候，速度都要飞起来了。”
    席遇停下来，无辜地看着姜暖，“装什么？”
    姜暖最受不了这种眼神，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想到那晚，意外看到他背上一片一片皮肤脱落的痕迹，心一软，还是心甘情愿中了他的圈套，上去帮忙给他穿外衣。
    然而，姜暖这种毛手毛脚的本性，并不是靠小心注意就能解决的。
    “你是准备把他胳膊掰断吗？”
    一道不冷不热地声音凭空响起，姜暖扭头，看见傅司言就站在门口。
    “啊……”
    姜暖讪讪地收回手。